“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渤海国使者大惊,望着李白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对李白能解本国文字的说法更信了几分。
换去湿衣,李白坐在胡床上,持起笔来在墨砚中轻轻一粘,忽然皱眉:“这墨,果然还是要绝世佳人来磨才浓而弥香……”说着话,目光在那侍候在旁的宫人脸上一转,忽然就摇了摇头。那意思,大有:彼非佳人,浪费了这上好的墨石之意。
李隆基望着装模作样的李白,忽然间就笑了起来,脸上竟然没有半分怒意,反倒和声问道:“李卿可是要太真娘子来为你研墨?”
李白眉心一跳,竟真地拱手道:“敢不从命”
高力士似乎是气急,忍不住怒道:“李太白,你不要太过分……”话才说了半句,李白突然一抬脚,那还粘了些泥水的旧靴险些就这样踹在高力士的胸前。
“高大将军,本大学士的靴子还没有脱呢”
高力士气道:“你、你……李太白,你真要某为你脱靴?”
“正是难道你不曾听到陛下刚才说过让你为我更衣吗?难道这套官服中不包括靴子?”说完话,他也不看脸色铁青的高力士,而是拱手面向玉阶之上:“陛下,敢请太真娘子……”
李隆基淡淡笑着,竟真的挥手吩咐:“去请太真娘子上殿。”
此言一出,满殿中人都不由得低下头去,竟不敢去看龙椅上皇帝的神情。只有李白,仍是昂首相视。
李持盈见此,暗在心中叹息。她原是希望李白可借此扬名天下的,却不曾想这执拗的人竟然做出这等事……倒真是扬名天下了可这样的扬名,是福还是祸?他心中就不明白吗?
端坐于胡床之上,李白微合双目,似乎是正在沉吟,又似乎是在假眛。直到那细碎的脚步声停在他面前,他才笑着睁开眼来。
“太真娘子……”轻声唤了一声,李白仿佛没有看出杨玉环脸罩寒霜,目带怨怒,竟仿佛是面对久别重逢的友人一般,招呼道:“要有劳娘子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杨玉环转头望着坐在龙椅上的李隆基,凄声唤道“陛下……”
见李隆基神情未变,她才委委屈屈地回过头,矮了身,执起墨条。目光一扫,同一脸为她抱不屈的高力士,她一时间颇有同病相怜之感。神情间便越发凄婉,娇媚之态,让那渤海国使者看得眼睛发直。
“这、这样的美人竟来为大学士磨墨……太……唐人不是最那个什么怜香什么玉的吗?”嘀咕着,他看向李白的眼神越发不安。
“高大将军——”冷幽幽的一声低唤,让高力士愤愤蹲下身去。
这些年,他不比年轻时候,身体也有些发福,年纪大了手脚也不是那么利落,这样的蹲在地上,还什么也没做,脸就已经先涨红了。李白却是连看都不看,直接脚一横,大大方方地搁在高力士的腿上。高力士心中委屈,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抓着李白脚上的旧靴用力拉扯。
也不知是李白故意蜷起了脚趾还是怎的,这只靴子脱起来竟是分外吃力。高力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靴子脱了下来。把靴子丢在一旁,高力士狠狠瞪了李白一眼,又去脱另一只。因为有了刚才的教训,这一次,他就更使了十二分力气。可是,不想,他才一拽,就觉手上一松,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向后仰了过去。跌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李太白分明就是在耍他嘛
恨恨瞪着笑容满面的李白,虽然恨得牙痒,却也只能先这样忍了。丢开手中的靴子,他唤过拿着盘子,连看都不敢看他的小宦官,取了那双厚底官靴,笑着托了:“大学士,请您穿靴子吧”
李白一乐,这次倒没有为难他。把靴子穿上,瞥了眼神情有所松懈的高力士,他出声笑道:“大将军,还劳烦把我的旧靴收一收。那靴子也是我花了百文钱买的好靴子,还真舍不得丢掉……大将军,劳烦你了……”
他突然拨高嗓门,高力士便只得挥手逐退帮他捡靴子的小宦官。亲自俯身捡起那两只靴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学士,你这双靴子可真是值钱啊”
李白仰头一笑,竟是却之不恭:“可不是,被大将军的贵手一粘,我这靴子可就真值钱了。”
高力士大气,恨得直想把手中的脏靴子丢出殿外,可却仍是笑着捧了靴子轻轻放在托盘里:“好生看管,可别把大学士这值钱的靴子弄丢了……”
李白一笑,竟是不理他,也不去看仍委屈不已的杨玉环。而是突然间长身而起,在案上放上两张张,竟以双手执笔,俯首而书,笔走龙蛇,龙飞凤舞,竟是半分不曾停顿,一路酣畅淋漓。、
虽然殿中众人看不太清他写的是什么,可光看他这样的姿态,便已先为之折服。
便有好书法者按捺不住,走将过去。虽然被正在气头上的杨玉环抬头嗔瞥,却仍讪讪地自后张望。
这一看,不禁连连点头,虽碍于礼节不敢出声干扰,可他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连连而动,仿佛是在模仿着李白的笔迹。
因他这一番动作,便陆续有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人走近相看。
“咦,这是……”终于有人忍不住低谓出声:“这手双笔书法果然玄妙,最妙的却是这两只笔写出的竟是完全不同两种字……”
不是两种字体,而是根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字。一种自然是汉字,而另一种,却是蚯蚓一样的怪字。有见过蛮文的,便悄声道:“果然和那些蛮子的字很象……看来,这李太白还真是识得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