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沉入群山,昏黄的天幕越发暗淡,因为魔物肆虐,清澈的河水变得污浊,上面漂浮的残肢顺着河水流动。
乌莉收敛着眉眼,孤单落寞的背影迎着料峭的山风,似乎一阵不太强劲的风就能将她吹走。
“莉莉尔,你坐在这儿发什么呆呢,小心掉下去摔成一滩肉泥。”
是米奥拉的声音,房间里闷的很,她便走出来散散心。
嘴上说着危险,米奥拉还是紧挨着乌莉坐下,她的手撑在地上,身子往后半倾,“莉莉尔,你害怕死吗?”
忽然谈论起哲学问题,乌莉有了种即将面对死亡的恍惚感,她想了想,然后重重点头,“我怕,因为我死了,我就回不了家了,付出这么多努力最后前功尽弃,我想我应该会在死前疯掉。”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快十年,十年的时间在眼前一晃而过,如果不是还有夜莺,她都快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回家?我倒是不想再回那个家,表面上我是光鲜亮丽的公爵小姐,人人称羡,但冷漠的父亲,懦弱的母亲,还有虎视眈眈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丝人情味儿的家,我一点都不想再回去了。”
米奥拉干脆直接躺在地上,仰望着头顶灿烂的星空,积压在心头长久的郁闷终于发泄出来,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轻盈。
灵魂之轻,就算是下一秒死掉,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歪着脑袋,在乌莉的身上勾勒图画,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精灵公爵对你很好吗?听说你之前一直住在墨薇安,传闻中的精灵之地是什么样子的?”
鲜少有人能进入墨薇安,米奥拉也只是从一位精灵老师口中,听过些许关于精灵的故事,参天蔽日的精灵母树,只要有萨达灵存在,一粒尘土一片树叶都能化形成精灵,它们是神的造物,但又被神明诅咒。
“公爵对我很好,大家都对我很好,至于墨薇安嘛,那儿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乌莉也跟着躺下,两个人对着天空比划,明明最开始还争锋相对,现在却能躺在一起倾诉秘密。
黑色的夜幕逐渐被染红,闪烁的星辰也失去的光芒,乌莉看的心惊,刚想要和米奥拉说时,她余光扫见已经睡着了的莱利小姐。
高台上的风刺骨,乌莉背着女孩儿回到她的房间,在离开前,乌莉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心脏像是被浸泡在酸涩的瓶中,狭小的空间让她闷得喘不过气,不断涌上来的酸楚让她胸口发堵。
“米奥拉,好好活下去。”
她轻轻的落下一句话,然后关上了房门。
圣殿的氛围变得越来越紧张,米迦勒和阿卡兰斯聊得不欢而散,但他还是继续在圣殿赖了下去,横空多出来的一个人引来了不少人的好奇。
乌莉也自此多了一条名叫米迦勒的小尾巴,她走到哪儿便跟到哪儿,每一次出行都招来所有的视线,行走的话题中心。
米奥拉和达芙妮都对她身后跟着的这位,俊美异常的男人充满了求知欲,总是借着来探望乌莉,顺便偷偷打量米迦勒。
乌莉总是用阿卡兰斯的客人来搪塞她们,但裁圣官看起来可是很讨厌这位客人啊,所以对乌莉的回答明显存了几分不信,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米迦勒倚着柱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正在练习魔法的乌莉,“手法不错,就是力量弱了点,对付低阶的魔物还行,高阶就只能挠挠痒。”
“你话真多,嫌弃就离远一点。”
乌莉背过身,不想多搭理他,被缠的紧了,看见米迦勒的脸就觉得烦。
她的后背始终被一道黏腻的视线锁定住,乌莉做什么都不适应,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米迦勒,你每天跟着我就不觉得无聊吗?我是不可能答应做你的梦奴的,绝对不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米迦勒似乎对她做梦奴的事格外上心,虽然从上一次被拒绝后就再没有明确提过,但乌莉每次看着的他的眼睛,映射在瞳孔中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字:做我的梦奴!
“我的机会可都给完了,如果你想反悔,再想做梦奴可就要多付出些代价了。”
至于什么代价嘛,米迦勒笑的意味深长,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伸出毒牙撕咬猎物。
乌莉堵住耳朵,大声反驳道,“我,莉莉尔!是绝对不可能后悔的!”
说完这句话,乌莉就跑的没了影儿,身影消失在拐角的阴影中。
她一直闷头往前跑,也不知道自己闯进了什么地方,等到乌莉回过神时,已经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密闭暗室中。
“好奇怪的地方,圣殿里还有这种密室吗?”
暗室中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光线被吹得晃动,这里并不是完全密不透风,从缝隙中穿过的风被空间压缩,发出嘶哑的怪声。
乌莉拿起那盏灯,在房间里巡视一圈,空旷光滑的墙壁还泛着潮湿的水雾,乌莉凑近了用指尖刮了一下,墙上的不是露水,是猩红的血。
闻起来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乌莉嫌恶的蹭掉指尖的血,身后突然发出突兀的响声,她猛地回头看去,原来只是一块从天花板上掉落的石块。
乌莉举起灯,仔细观察着屋顶的状况,细长的裂缝像是蛛丝一般遍布在天花板上,有些地方已经脆弱的岌岌可危,说不定下一秒就坍塌了。
“能形成这样的裂缝,上面一定有无法承载的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