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后,谢之白将她扶起,请她坐在隔壁的沙发椅上。
坐正后,转过头,果然看不到先生,陈岂岩感到些许落寞。
这时先生起身走出房间,跟她说明他要去洗手,然后关上了门。
很快他便回来了,没有让她一个人在黑暗里待太久。
其实今早的观察就让她明白,先生是个有洁癖的人,除了屋子一尘不染,日常用品还都透着消毒的味道,连客厅里都有家用紫外线消毒灯。
这样讲究,令她倍感安心,毕竟讲究卫生在做亲密的事情中是必要的美德。
先生打开放映机,幕布缓缓降下。
“有想看的电影吗?”
一时间是没有的。陈岂岩的目光在幕布上游移,恰巧捕捉到阿涅斯·瓦尔达的纪录片《脸庞,村庄》。
她对这位导演心存敬意,尤其是对她另一部作品情有独钟,而眼前这部纪录片早已在她的想看列表里。
“先生,《脸庞,村庄》你看完了吗?”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上面显示看了10。
“没有,那就看这个吧。”
打开影片,进度条被拉回到开头。
影片很有意思,很符合她的口味,陈岂岩沉浸其中,看得如痴如醉。
可惜片子不长,一下子就看完了。
观看结束时,只剩一阵惆怅。
过了一会儿,脑袋还没适应现实,恍惚的微妙又令她感觉很舒服。
此刻,她与先生默默无言,似乎都在消化那些恍若梦境的画面。
其实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瓦尔达没能与老朋友戈达尔相见。
一想到这里,泪光在眼角轻盈闪烁。
“你在哭吗?”
先生又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但她这次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泪水。
“是的先生,但我不是故意不哭出声的。”
谢之白扯了扯嘴角,语气变得愈加柔和。
“为什么哭?”
陈岂岩老老实实地给出解释。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在她眼前伸过来,轻柔地接住屏幕上微弱的光芒。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他的手。
先生的手指果然分外修长,掌背青筋如青藤般蜿蜒,她下意识地握住,他则捏了捏她的指尖,十指交扣间,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唯有温情在空气中流淌。
在这宁静的瞬间,她想起曾读到的研究——
人的手中蕴藏几千个神经末梢,因此敏感而灵动。
从远古的类人猿开始,手便是生命的延续,觅食、抓握、逃跑,必然用到手。
到了文明时代,手的使命集中在使用工具,鲜少有成年人再用它来吃饭或走路。
于是,这双原本为生存而生的手,终于腾出空间,来满足深藏心底的情感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