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我非是不懂。”裴霁舟道,“只是涉及疫病,性命关天之事我岂能让你涉险?”
“王爷这是信不过我?”江瑟瑟还有閑情开起了玩笑。
裴霁舟忙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虽然你在勘验尸体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但你年纪小经验不足,而且此前也从未碰到过类似的事情,你仔细想想,连经验老道的仵作都不敢接此任务,又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你呢。”
江瑟瑟听后忍俊不禁,她道:“王爷说起这些,不禁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王爷时的情景,彼时我奉师命入京,王爷和师哥等人也是瞧着我乃一介女流而对嗤之以鼻,若一定要论经验的话,之前我也仅是跟在老师身边学习了几年策论,碰到的最离奇的案件也只是为了争夺家産而谋害了手足却僞装成自杀的案子,可我不也凭着自己的能力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吗?”
最后,江瑟瑟看着裴霁舟笃定且自信地说道:“若我都不行的话,这京中恐怕就没人能行了。”
裴霁舟被江瑟瑟噎得哑口无言,他默然片刻后终于点头应允,“那我陪你一同去。”见江瑟瑟张口似有拒绝之意,他赶紧朝那小厮努了努嘴,补充道,“人不都说了吗,这案子理应由我重案监管,莫非你想让我当那个畏头畏尾的鼠辈不成?就像你说的,与其被迫接受,还不如主动出击,兴许还能落个好名声。”
江瑟瑟刚才的长篇大论本是想用来说服裴霁舟的,没想到最后又让他捡起来反将了自己一军,江瑟瑟无言辩解,只能依了他的话。
两人出府乘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裴霁舟钻进车里后,看着江瑟瑟欲言又止。
“王爷想说什麽就直说吧。”江瑟瑟看着裴霁舟纠结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还以为他要说什麽严肃的事情,可当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了好一阵后,江瑟瑟听他道:“我只是想纠正一下,那时候我只是对你有那麽一丝丝怀疑罢了,并没有像你说的‘嗤之以鼻’。”
听了这话后,江瑟瑟更加想笑了。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
江瑟瑟歪头看着裴霁舟,故意逗趣道:“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裴霁舟挺起腰背认真的解释道,“基于对陌生人的不信息,心有怀疑是正常表现,但‘嗤之以鼻’就纯粹是个人品行问题了。——当然我不是说雷寺正品行不端,只是跟他比起来”
看着裴霁舟努力辩解的模样,江瑟瑟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裴霁舟不明所以地看着t江瑟瑟,但见她笑,自己也不问原由地跟着咧起了嘴。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达了泰兴苑外。裴霁舟先跳下马车,然后侧身扶着江瑟瑟下来。
江瑟瑟一擡头,便看见了被隔绝在数丈之外的百姓,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人朝这边张望了几眼后便赶紧离开了,偶有几个停留下来的人,踮脚张望时也尽量不挨着阻拦的衙役,匆忙瞧一眼便走了,一点儿了不像之前发生命案时,生怕自己看不到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抻头张望,把衙役都快挤没了。
泰兴苑外,蔡宏焦急地守在原处,他看到裴霁舟和江瑟瑟犹如看到了救命的神仙,赶紧迎了上来。
裴霁舟略过蔡宏,朝不远处的潘大扬起下颔,询问道:“怎麽回事?”
潘大非常后悔今天没有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但谁能想到只是出来喝了顿酒就遇到了这档子事,他挠着后脑勺上前,面前的衙役看了眼蔡宏后没敢再拦。
潘大近前将事情的经过细述给了裴霁舟,本以为要挨一顿骂,但没想到裴霁舟的注意力压根儿就没在他们偷跑出来喝酒这事儿停留,反而裴霁舟关心的问了他一句,“你碰那具尸体了吗?”
潘大摇头,接着又为雷鸣解释道:“雷寺正也没直接碰着,只是隔着衣物将尸体翻了一面。应该不会被传染上吧?”潘大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目光在裴霁舟和江瑟瑟二人面上游离着想要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得先确定死者是不是真患上了疫病。”江瑟瑟平视着前方,看到雷鸣焦急地在原地踱步,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我先过去瞧瞧。”
说着,江瑟瑟便要上前,潘大没料到江瑟瑟这般胆大,愣了一瞬后赶紧拦在她面前,“江姑娘,你不能过去,万一那人真是因疫病而死,你有很大的几率会被传染上的。”
江瑟瑟道:“这不还没确定嘛。”
潘大又是一怔,他点头,“对啊,还没确定,所以你更不能过去了,得先等仵作来检验了才能靠近尸体。”
江瑟瑟笑道:“我不就是仵作吗?”
潘大神情呆滞了一瞬,又道:“得等京兆府的仵作过来——”
江瑟瑟似乎理解到潘大的意思了,她道:“谁来都一样,无非是确认死者是否因疫病而亡,以及接触了尸体的人是否会被感染罢了。我的命是命,别的仵作的命也是命,我不能因为害怕被感染就畏缩不前让别人去冒这个险。”
“可,可是——”潘大还想说什麽,却不知该说些什麽,他只好无助地看向裴霁舟。
裴霁舟颔首道:“瑟瑟说得对,让她过去吧。”
言罢,裴霁舟欲与江瑟瑟同往,却突然被转过身来的江瑟瑟撞拦住。
“怎麽了?”江瑟瑟差点儿就撞在了裴霁舟的胸膛,他蓦地停下并向后退了两步。
“王爷就别过去了。”江瑟瑟道。
“为何”二字卡在裴霁舟喉咙里说不出来,因为他瞬间理解到了江瑟瑟的用意,并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