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王九握着酒杯,眉头蹙起,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画上了精致的妆容,黑色的长裙包裹住窈窕的胴体,于人群中言笑晏晏。女人身旁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陌生男人,两人在吧台另一侧推杯换盏。
但王九看出她心不在焉,目光无声地打量在不远处的钟先生身上。
王九环顾了一圈四周,没有看到那个讨厌的卷毛男人。
“居然一个人来的……这次又是什么任务。”他看着阿暮巧笑倩兮的脸,尽管知道都是假的,但他还是莫名地烦躁不堪起来。
“……连美人计都用上了?”王九微眯着眼,攥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用力,玻璃杯蔓延开蛛网一样的裂纹。
正当他犹疑着要不要闹点什么事的时候,钟先生和商界伙伴走到吧台前,问酒保要过两杯酒。忽然间酒杯碎裂,红色的液体洒在了钟先生的昂贵西装上。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阿暮拿过两张纸巾走到钟先生身边,手往他胸前轻轻一按,“太不小心了,快擦擦吧。”
莞尔一笑,看得钟先生失魂落魄,半晌才接过纸巾:“好、好的,谢谢你。”
只这几个简单的动作间,王九注意到一道细微的银色光芒从钟先生胸前的口袋滑落到阿暮的手心。
“我去趟洗手间。”阿暮对着蓝色西装的男人说道,然后十分自然地转身向外走去。
王九打开安全通道的门时已经做足了准备,于是很轻松地一把握住了正要扼住自己咽喉的手。
“怎么这么凶啊,刚刚不是笑得挺甜么?”王九嬉皮笑脸,语气中透露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
阿暮收回手,瞪了他一眼,棕色的眼妆使得这一眼看上去更为凌厉。不过多少让他有点莫名其妙了。
只见她左手拿着一把银色的钥匙,应该是刚刚从钟先生身上偷出来的那个东西。钥匙下还垫着一个金属小盒子,王九猜测是个拓印盒。
“你偷钟先生的钥匙做什么?”
阿暮学会了装哑巴,她把钥匙和拓印盒都塞进了腰带的夹层里,直接无视王九的存在准备开门回到宴会厅。
王九本就莫名觉得郁闷,此刻被当成空气,胸口升起一团无名火。身子没有转动的情况下,左手往后一伸,一把抓住本已走到自己背后的阿暮的手腕,用力往反方向一拽。
两人有过几次交手,王九深知她的弱点是力量,此刻又是从背后发力,她一定施展不开。果然,阿暮被拽到了王九面前,踉跄几步靠在了墙上,身子还没直起,手臂就被王九用力按住,整个人被困在王九和墙壁中间。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他低下头,眼神森寒。
王九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一个问题,如果阿暮抬腿,他无法招架。但很快她发现阿暮没打算踢他,看来是长裙救了他一命。
阿暮难得地不再动手,她只是仰起头望着自己,声音和眼神一样凉薄:“可是这位先生,我们又有什么话可说呢?”
王九的心像挨了一针,但这份疼痛不被他的自尊所承认。
“谁在那里?”走廊里响起一个声音。
钟先生?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阿暮相识,恐怕会影响阿暮的任务。此时面前的女人也露出焦急的神色,压抑着怒气低声道:“快放我躲起来!”
身后响起了推门的声音,万分火急的情况下,王九觉得自己脑袋从来没有转得那么快过。他一把将阿暮揽在怀里,把脑袋摁在自己胸前,然后低下头把脸掩埋在阿暮的青丝之间,佯装亲热。
“王九?你怎么在这?”钟先生刚喊出口,王九忙转过头热情地打招呼。此时钟先生才见到他怀里搂着个女人,只是脸埋在王九怀里,看不清面容。
钟先生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情,然后挂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果然是年轻人啊。”
王九侧着身子嬉笑着回答:“害,女人嘛,说要就要的,真难应付。”怀里的人儿在他抱紧的那一刻开始就像僵住了一样没有动弹,此刻却突然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腰。
真疼啊。
钟先生边说着“不打扰你了,慢慢玩”,边关上了门。待脚步声远去,王九还没来得及松手,怀中人已经迅速挣脱开来。
却见她脸颊上有一道泪痕,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在片刻间转冷,脸上挂着同刚才的钟先生一样鄙夷的表情:“你很懂嘛。”
为什么又哭了?等一下,这句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还没等王九回过神来,阿暮一个肘击撞开了王九,径直往宴会厅走去。王九只好远远地看着,思考着刚才的话。
阿暮贴着钟先生走过,趁着音乐的鼓点响起,将钥匙轻巧地一抛,就回到了钟先生口袋里。
她回到吧台边准备与蓝色西装的男人告别,只见那男人依依不舍,一副想跟着一起回家的样子。
“小心!”一个穿着细长高跟鞋的艳丽女子与端着盘子的服务生撞了个满怀,后脑勺朝着尖锐的台阶撞去,眼见要血溅当场。
众人都还呆立在原地,阿暮已经迅速反应过来,几步向前想托住女人,却被惯性连带着摔倒,只是用手臂护住了女人的脑袋,没有出事。
“谢、谢谢你,太谢谢了,你刚刚救了我。”艳丽女人刚刚回过神来,连连跟阿暮道谢。
“天哪,她的腿……!”本在围观的人群中冒出一个尖锐的声音。
阿暮在摔倒的时候裙子也被连带着掀开了一截,露出了修长却瘢痕累累的腿。
王九第一次见到那样触目惊心的伤,好像每一寸骨头都断裂过,又被生生缝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