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停顿,轩邈臣道:“今日,稍微喝些酒,也无妨。”
一阵响动过后,瓷盏已置于桌上,两人当中,温着一壶好酒。
嵇暮幽让随侍退下,自己替轩邈臣斟酒。
“这酒真烈。”轩邈臣略呷了一口,辣得吐舌。
嵇暮幽玩味地笑笑,说:“这是我母妃在时酿的。她酒量好,这酒自然纯度高些。若是喝不惯,莫强求。我叫人换了茶水来。”
轩邈臣摁住嵇暮幽要抽走的酒杯,“无妨,总归今日想醉一回。”
两人饮酒,席间低语浅浅,不时传来几声笑,那氛围同夜间小酌调情的情人何异?元小萌的手在膝上攥得死紧,叫一旁坐着喝茶吃点心的洛子兮一阵好笑。
“听不得?”洛子兮小声询问。
元小萌不置可否。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多听多看,学无止境。”洛子兮递给元小萌一块糕点。元小萌接过,泄愤似的囫囵塞进嘴里。
酒过三巡,轩邈臣许是醉意上头,竟将话头由琐事转向朝堂。
“当今服妖之祸与你牵连颇多,不如早些身退,明哲保身。”他话语切切,因酒沾染了雾气的眸子殷切地看向嵇暮幽。
嵇暮幽抵在唇畔的酒杯稍顿顿,继而抬手将那苦辣尽数吞下,“你这是在关心我?”
“是。”轩邈臣伸手握住嵇暮幽的,“君子不立危墙,弃车保帅,乃是上策。”
洛子兮闻言啧啧两声,极为贴心地对元小萌小声解释道:“长宁公子这是劝王爷把你推出去顶罪呢。”
元小萌剜了眼洛子兮,心道不用你说。
“车,倒算不上。”嵇暮幽握着酒杯轻轻旋转手腕,那一汪清亮便随之摇摆游动,“尚衣局奉御无品无阶,左不过是与皇上亲近些。”
“非也。他毕竟是你府里的人,外头人看来,你们……是一体的。”
轩邈臣说这话时眸光微微闪动,似是触动了内心深藏的情丝。
“一体?”嵇暮幽哈哈大笑,“笑话!一个玩物罢了。”
轩邈臣锁紧的眉头稍稍舒展,又听得嵇暮幽凑近说:“院子里的人全都遣了。你说的话,我记得。”
轩邈臣心神一动。
“他是机灵的,爱扑腾,惹是非,早先就与封家那个不争气的老三有过节,推出去做个诱饵,妙极。”嵇暮幽将杯中酒倾入唇喉,饶是他,也觉得那灼热熏人,让他眼底发酸。
轩邈臣面容间的愁云消散殆尽,回望几日前他居然还为着一个顶替自己的冒牌货忧虑。东施西施,谬之千里,嵇暮幽眼光何至于此。他终于展露了今夜的第一个笑颜,若不是此刻身负重任,他定要和嵇暮幽好好地诉一诉衷肠,解开积年的隔阂。
“朝中老臣众多,易服之事必多阻挠。莫说是老臣,便是我,也觉得女子易服过于出格。”
“不变何以求新?”嵇暮幽道。
“为何要求新。”轩邈臣不胜酒力,柔弱无骨似的倚着嵇暮幽的臂膀,一双秋水烛火下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