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见过江言枫在戒律庭冷眼处置了几个管不住嘴嚼舌根的弟子,当着众人的面,他亲自开口下了最重的刑罚。
在这之前,也许还有人会说宫主不过是对宫主夫人用情至深,一时失意而已。
而在这之后,几乎没人再敢提起一切有关宫主夫人的事,非要说的话,也只有一些说宫主“日渐疯魔”的闲话。
但毕竟也过去了这么久,静清宫一如往日般强盛,江言枫的御下能力也被众人看在眼里,这样的不堪往事也渐渐无人再提起了。
“无事,”原本江锦霜也只是想顺口提起打探打探内情,不料江言枫的反应竟如此大,想着身后还有外人,他先止住了话头,“我们现在进去吗?”
江言枫抿着唇,明显是一副不悦的表情,他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地牢。
药谷地牢一如当日,阴湿,让人喘不过气来。
走到某处门口,江言枫抬手示意守在门口两边的守卫离开。
守卫们恭恭敬敬地行礼离开,像是想到了什么,江言枫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副让人不敢靠近的笑容:“还有你们,这毕竟是我静清宫内的事,无关人等也请先回避如何?”
庞师和“啊”了一声,随后用手指着自己的脸:“我们吗?”
他分了个眼神看向江锦霜,见对方也正朝自己点头,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吧,我们在外面等你们。”
见庞师和推着漼寒天走了出去,江锦霜才转而看向身前被绑在架子上的那人。
也许是为了不被外人知道真容,那人的头上被罩了一块黑布,看不清面貌。
“那块布你要不要亲自去揭下来?”江言枫笑着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他随手拿起了桌边的一杯茶抿了一口,看似是不久前刚来过这里。
江锦霜听了他的话,几步走上前去将那人头上的黑布揭了下来。
黑布之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静清宫内掌弟子筛选的人多得两只手数不过来,直到看到这人的脸,江锦霜也不敢相信,这人居然会是常昂。
他幼时带着江锦雪逃出宗门去玩,十次有九次都是常昂替他们瞒了下来,虽然常昂这人面上看上去不茍言笑,但宗门上下几乎都知道这人好说话。
一个走路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人,是怎么能做到与外门勾结陷害少宫主的呢?
常昂的脸上尽是血痕,眼窝青紫凹陷,不难猜出此人先前究竟遭受了如何非人的拷打。
江锦霜不敢相信,他颤抖着手将那块布盖了回去,江言枫似是达到了目的一般笑着放下茶杯问:
“若勾结外门者是他,你待如何?”
“若我说,我不信呢?”江锦霜握着黑布的手慢慢收紧,他回过头来看着正悠闲倚在桌边的江言枫,“常昂的人品宗门上下有目共睹,您若说是他做了这档子事,我自然是不信,要定一个人的罪,至少得有证据吧?”
听了他的话,江言枫抬手一挥,桌上登时出现了两张状纸。
“这是门内弟子指认常昂的状纸,你一看便知。”
江锦霜上前拿起那两张状纸,他垂眸扫了两眼,发现状纸上除了指控对常昂私通外门的罪行外,还多了几条欲盖弥彰的罪名。
玩忽职守,不敬师长。
值得注意的是,指控的这两名弟子所司之职与常昂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尽管这剩下的几条罪名与私通外门相比起来显得微乎其微,但江锦霜一看便知问题所在。
这样的罪名扣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唯独常昂。
“不信,”江锦霜同样回以微笑将那两张状纸放回桌上,“并非同职,这两位是如何得知常昂玩忽职守的呢?再者说,常昂在宗门内待了这么些年,若他非要私通外门,自然也会做得更天衣无缝些,这两位刚入门,就能撞破常昂如此大记,若是您,会信吗?”
他将问题反抛回给江言枫,可江言枫听了却是摇了摇头:“霜儿,你还是太天真了,人心不可测,你如此信任他,可他却想着背叛宗门,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
江言枫话音一落,原本昏迷着的常昂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他无力地张嘴喊着:“宫主,我没有私通外门,我没……”
江锦霜被常昂微弱的声音吸引,立马转过身去:“常昂,是我。”
“少宫主,少宫主,真的是您吗?”常昂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笑了起来,他越说越快,身体捱不住开始咳嗽起来,“真没想到还能再听到您的声音,只可惜,我这眼睛已经废了。”
“你们聊,我回避。”江言枫起身离开,常昂却在听到江言枫的声音之后浑身颤栗,半个字也没再说出口来。
江锦霜眼看不对,连忙伸手覆在常昂额头上探了探。
不探还好,这一探所有的不对劲就全部显现出来了。
他早该得知江言枫审人不会心慈手软,但此刻常昂体内灵脉紊乱,江锦霜顾不得太多,连忙念咒将灵力导入常昂体内。
替人稳住灵脉不是件易事,江锦霜皱眉,刚想继续下去时就感受到了一阵阻力。
这力隔在了二人中间,江锦霜的灵力压根输不进去。
“少宫主,停手吧,”常昂不知何时又开了口,他的语气中带着疲惫,“我认了,私通外门是我所为。”
想到江言枫口中所说“拷问无果”,就能得知常昂在此之前一定是受了太多刑罚都不愿接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分明直到他醒来时也是这样,可如今,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常昂便改了口,认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