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对价钱没什么概念,反正往高了报肯定没错。但是金主必然不愿给高价,所以报价过高生意很容易黄了。
生意黄了……大不了就把金主砍了,然后假装没看到合集里的那句话。
嗯,就这么办。
列车员推着装满食物的小车在过道里,手中的小铃轻轻摇着,“小先生,需要食品饮品吗?”
虞夏的目光从小车上扫过去,花花绿绿的食品包装袋堆在一起,像森林里紧挨着长的毒蘑菇。海兔三申五令严禁他吃人类的食物,消化那些东西对于他的身体来说负荷太大,很容易出问题。
列车员得不到回应,甜甜地笑着将小车往前推。与此同时,一只手掠过小车抓起两包薯片,还顺了两听果汁。
alpha在对面坐下,一份食物被推过来,“我请你。”
比食物更快到达他面前的是浅淡但绝不低调的鼠尾草信息素。辛辣冷冽,却又在尾调里掺了一丝回甜,勾人的心思就这样直白地暴露在空气中。
虞夏盯着他片刻,心领神会地从后颈释放出一点信息素作为回应。
alpha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你长得很合我眼缘。”
“品味不错。”虞夏说。
对面的青年扬了扬眉毛,似乎没预料到这个回答。他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第一次去都城吧?我是皇家文理学院的学生,对那边很熟,要不要我带你四处逛逛?”他勾住桃子汁的拉环,“当然,免费的。”
“我知道果汁免费。”虞夏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头等座车厢的零食都包在车票里。”
alpha的手指一顿,随后拉开了拉环。铝罐口撕裂的声音清脆,他喝了一口桃汁,不急不缓道:“家里人教过你啦?你这个小o,真的挺有意思的。”
能坐在头等座车厢的oga,家境不会太差,多半是去都城上学或者投奔亲戚。家里人没陪在身边,说明是后者的概率更大。alpha暗自腹诽着,这种小o不容易上钩,但也绝对不难骗。
他以前靠着半哄半骗追到了七八个漂亮脸蛋,最多玩一个月就换,更有傻的到头来还得谢谢他。
“对了,你家是哪里的?一个人坐车去都城,挺辛苦吧。”他又问。
虞夏依旧托着腮,冲他笑了笑,“白鱼区。”
“哦,就那个……”alpha话到嘴边却卡了一下,“那个、死了两个人的区?”
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虞夏用指甲在桃汁罐子上戳印子玩,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又抬起眼,“纠正你一下,是死了好多人的那个区。”
alpha讪笑两声,道:“那地方挺玄乎的。我家就住都城,安全系数很高。”他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个秘密,我姓梁。”
虞夏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见他露出少许迷惑的神色,alpha立刻自矜起来,又补充道:“我舅舅在白桦街132号工作,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吧?”
“什么地方,精神病院?”虞夏问。
alpha被逗得捏着罐子笑了半晌,食指隔空点了点他,才说:“那是议长官邸。”
虞夏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依旧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alpha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暗哂一句小草包。他满以为自己有十成的把握把面前这个小o骗到手,身体早已放松地靠在了座椅上。他又开口:“我再考考你,知道现任议长姓什么吗?”
指甲在既定的凹槽里歪了一下,在铝罐上划出突兀的长痕,露出了彩色图案下金属色的罐身。
虞夏心里警铃大作。
海兔嘱咐过他很多遍,凡是喜欢“考考你”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他捏住了铝罐,细细打量着alpha那张白净轻佻的脸。从嘴巴到耳朵,最后瞄准了眼睛。
人的眼睛像葡萄,利器轻轻一扎,就会有无数液体涌出来。他问过海兔那是不是眼泪,海兔说他的想法太危险,不予作答。
“你想为我流眼泪吗?”于是他冷不丁地问。
听起来像是在问对方害不害怕被情所伤。
alpha一愣,随后前倾身体,笑道:“宝贝儿,我的心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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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皮肤很软,眼球更是脆弱。
虞夏抱着膝坐在警局里,被拧成锥状的易拉罐被装进证物袋。alpha的眼球房水和血流了他满手,已经干涸在掌心里。
“好孩子,你一定被吓坏了,”女警安慰他,“他不会再出来了,别害怕。”
按照他的说辞,alpha在列车上请他喝了果汁,然后把他带去了洗手间。捅破对方的眼珠子,只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正当防卫。虽然并不十分可信,但警察真的在档案里找到了对方多次跟踪和猥亵oga的前科。
“那个人说,他家里人在议长官邸工作。”虞夏垂眼盯着手上锈红色的血迹,“他说他姓梁。”
结果所谓的“舅舅”只是个议长官邸的清洁工。
女警说:“这是他的惯用说辞,好几个孩子都被他骗过。联系上家里人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来接你?”
“没关系,我自己回去。”虞夏双腿落了地,双手背在身后。
他拒绝了警察护送的好意,慢慢走在大街上。霓虹灯已经亮了满大街,车来车往,没人会分心注意到他。
渐深的夜色里,虞夏抬起右手,舌尖从掌心舔到指缝。
咸涩,腥苦。明明长得和葡萄一样,却不是酸甜的味道。
海兔说,人就是这种生物。柔软的皮囊底下,包裹着他所能想象到的任何黑暗混乱的东西;看起来美好,实际上诡异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