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丁收拾那些荔枝壳时很辛苦,我帮他捡了一些。”梁听玉抚摸那条山脉似的绵延在皮肤下的脊柱,两侧的肌肉隆起,山脉就成了峡谷。
虞夏翻了个身,“他不是园丁吗?凭什么让伤患捡荔枝壳?”
梁听玉扫了眼他怨气满满的脸,道:“因为他本可以不用这样劳累,他是园丁,不是清洁工。小夏,下次记得把果皮捡起来。”
男孩瘪着嘴答应,一手拽住被角翻身滚开,把自己卷成墨西哥鸡肉卷。
过了片刻,他又自己滚了回来,把被子摊平了,伸手戳梁听玉的下巴。
“你的手还疼吗?”他问。
“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梁听玉试着抬起手臂,被虞夏一手按住。
男孩爬起身到他的手臂旁,鼻尖凑上去嗅了两下。是兰濯当时给自己涂的那种药的气味,不算好闻,但和梁听玉身上的薄荷味中和起来,煲中药似的。
“很快就会好了。”虞夏对着伤口,似乎在给它下命令。
接着,他又耷拉着嘴角,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都城里危机四伏,即使他从不把同行们放在眼里,现在也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些掉在钱眼里的人。
他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拴住了,从未有过的忧虑包裹了这颗小小的肉块。住在梁听玉家里很快乐,但快乐消退之余,他就感到迷茫和空洞。
这是他在所卡时从未触碰过的情绪。
在经过一番挣扎和思考后,虞夏把这些都归结于杀手同行们的偷袭给他带来的情绪后遗症。
因此,他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梁听玉是块香饽饽,高昂的赏金足以吸引所有杀手和特工。虞夏没办法拿着大喇叭在他身边二十四小时宣誓自己的主权,那就只能提前干掉所有想要伤害他的家伙。
想罢,他安抚似的蹭了蹭梁听玉。对方挠挠他的下巴,刚把茶杯递到唇边,虞夏抢先尝了一口。
清澈的琥珀色茶水沾上男孩的唇,梁听玉似是无意提起,“最近遇袭的不止我们,听说昨夜也有人遭遇了谋杀。”
虞夏吞咽的动作顿住,红舌卷去唇上的水渍,“那真是太惨了。”
“是啊,不过这种事在都城里不罕见。”梁听玉放下茶杯,在柜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抚弄男孩的头发,“幸好你听话。”
“我本来就很听话,”虞夏的笑容俏皮,“你也要听话。记得吃药,要听医生的话才能好得快。”
-
赋闲在家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梁听玉身上的伤不出半月就愈合了七成,都城里的杀手组织被剿灭了八个。
在他假装吃药的日子里,虞夏几乎每天都来冲他“喵喵”叫,然后披星戴月出门干活,踩着每日的第一缕晨曦跑回
这些受雇佣的死士组织是扰乱都城秩序的最大隐患之一,梁听玉起初并不制止虞夏,只是在他出门后派人偷偷跟着以防出岔子。
但久而久之,频繁发生的横死事件引起了警督的注意。一旦警察总长着手调查,虞夏成功脱身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
那只老狐貍,不好对付。
“好不好看嘛,我在问你话呢!”男孩的叫声把梁听玉拉回现实。
虞夏手里举着三只不同颜色的小皮筋。他突发奇想出门买东西,路过商场里卖小饰品的摊位就走不动了路。
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发圈和蝴蝶结看得人眼花,大多是廉价批发来的普通货,虞夏却饶有兴趣地试完一个又一个。
长发被随意扎起来,露出光洁细腻的额头和纤长的脖颈。虞夏的眉眼本就精致,在商场的灯光下,竟生出几分雌雄莫辨的漂亮。
“好看,都好看。”梁听玉看着店员往他的头发上套了一个又一个小皮筋,将水光缎子似的长发圈成了一条长辫,“这个小蝴蝶最好看,你手上那个挂小樱桃的也灵巧。”
男孩“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挑挑拣拣。
他在家里蹲着和在外逛街时的状态丝毫不同,在家时懒散里透着股娇纵气,跑到外边看着又像时髦精致的小模特。
梁听玉看了看自己熨得整齐的西服,油然生出种自豪感,仿佛自己就是大手一挥包养小模特的金主。
可惜从金主升级成恋人,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的路。
如果坏小孩现在回头,就能发现梁听玉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他的脸而非那几根小皮筋。可惜现在在他眼里,小皮筋才排第一位。
“唉。”梁听玉低低叹一声,开始翻看桌上的扎头发手册。
他的余光无意中扫到远处柱子后头的男人,警惕地看过去时,那人却鬼鬼祟祟地藏了起来。
一个眼神,藏在人群里的便衣警卫便心领神会,快步走向那人。
“我选好了。”虞夏端着个小盒子,里面全是他挑中的小皮筋。自从梁听玉把银行卡密码改好,他刷起卡来简直不能再熟练。
“都好可爱。”他垂眸看着盒子里的发圈,粉的、黄的、蓝的、绿的,都是鲜亮又娇嫩的颜色,挂件也是糖果似的小东西,看得他心头发软。
虞夏在他的夸赞中骄傲地昂起头,随后翻出他盖章好看的粉红小蝴蝶皮筋,摊开手掌道:“梁听玉先生,为了感谢你今天带我出门,麻烦你把手给我。”
那只颀长骨感的手呈现出玉的颜色,梁听玉把手搭上去,虞夏利落地推开铂金机械表,把小皮筋套进了他的手腕。
虞夏老早就注意到闻鸿声手上有根小皮筋了,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他戴在手上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不像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