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罗列出未知因素,先拎出其中一项,发问道:“外面有多少人?”
景祁与谢炎的修为都高于他,灵息也较他敏锐许多。
谢炎视线在景祁身上停留了一瞬,皱着眉道:“不多,大概两至三人,不知是否有修为莫测的大拿那我无从感知。”
“应该不会。”景昱说,“我等对于他们而言不具备大动干戈的必要。”
其次是时间和地点。他们究竟是从哪一刻起陷入这个“地盘”当中的?
“你们一路上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么?”
谢炎回忆片刻:“没有。”
景祁一声不吭,便亦代表未曾觉察。
景昱双指扶额,谬觉自己重新走在不周山孑然阒寂的无尽长阶上,绣闼雕甍尽没云岚,雾霭似被月亮牵引的周而复始的潮,让所立之人不明身处何方。
他们是如何迈进这条路的?是从收到那柄“惊蜇”起,还是衡芷尊书着“离开”的信?
他心里突兀地咯噔一下,甚至不由提高了音量:“景祁。”
景祁抬起头疑惑地看他一眼。
“我记得你曾说衡芷尊那张信纸设有术法,会因特定情况触发?”
“…对。”
“什么特定情况?”
“任何。”景祁淡淡道,“无法例举。”
景昱额下青筋跳得更厉害。“谢炎。”
谢炎没好气地应了声:“干嘛?”
“你当时说那封信应该是很久前所写…什么意思?”
谢炎沉默了好几瞬息,闷闷回答:“称呼。”他又拔出陌刀,刀尖拨弄着岩壁缝隙,挑下无数碎如细末的石粒。
景昱无言凝视着那些纷纷扬扬飘落的埃尘。
他仍然不觉衡芷尊有任何欺骗谢炎的理由,一是为人使然,二是师兄弟情谊,可若是如此,又如何解释这场无缝衔接的追捕呢?
还是“他们”算到了?不论是衡芷尊的嘱咐、谢炎的选择,还是连同离开不周山的密径,都一并囊括在“他们”的谋划内?
景昱揉着经外奇穴,肌肤之上起了小片鸡皮疙瘩。
如果真是如此,倒便不必费心琢磨了,因为自从他们踏出不周山的那瞬间,就已然进入这个千变万化、无穷无尽的地盘迷宫。
景宁环着膝恹恹地团在角落,忍不住道:“你说仙君会来救我们吗?”
景昱轻笑着摇首,“事情有点…”
他搜肠刮肚寻了个合适的词汇,既要显得事态严峻,又不能磨灭期冀,最终柔声道:“失控了。”
他想仙君必然知晓离开不周山是要冒着被灭口的风险,但不可讳言,这丝丝入扣的机关“咔哒”一声所落下的闭环太精妙,煞费苦心到不余丁点儿罅隙,无奈懊恼自己应该收回方才的话——那句“我等对于他们而言不具备大动干戈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