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看着我,眼底变得更加深邃,眼眸稍稍转动,沉吟道,“军区有一部分职位空缺,需要我去填补,做一些交接工作。”
我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这样的话会很微妙,我最终没有问出来,低下的眼帘遮住了情绪。
“长官,我要给您付房租吗。”我问道。
“……”谢意眼眸微转,他看向我,“林问柳。”
他语气稍微停顿,我知道他一般这样叫我大概不会有好事,于是我不讲话了,当刚刚的事情没有提过。
他大概会问我。林问柳,在你看来我是那样的上司吗。
这样之类的问题。
“您很晚回来是多晚?会好几天不回来吗。”我想了想,问了这么一句,如果长官好几天不回来,我大概会担心他。
“不清楚。”谢意随意的说,站在玄关的位置微微侧过来,“如果我加班,我会给你发消息。”
好吧,我都忘记了,我和长官互相有对方的联系方式,现在不用发邮件了,私人信息也是可以发的。
“那长官……我出门了。”
张恒选的房子在二楼,由于上楼梯时会经过一楼,我常常路过,注意到楼下的小花园光秃秃的,能够看到生活痕迹,但是没有见到一楼的住户,我猜一楼的住户应该不爱出门。
对面的教堂总是会响起歌声,吟诵声穿过街道若有若无的传过来,位于上方的十字架总是闪闪发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浪花。
“林问柳,你要一直在你上司那里住吗?”张恒问我道。
他和阿尔敏一起下楼,实验器材已经添置的差不多了,今天是自由逛街的日子,我们需要去买一些日常用品。
“我可是把你的床都铺好了,你不在,我很寂寞。”张恒煞有其事的说,如果不了解他,听起来还要以为是真的了。
“可能暂时不过去了,张恒,我每天六点多来到这里,我们见面的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你应该不会很寂寞。”我说道。
阿尔敏跟在我们身旁,打开了地图,商业街在离教堂为轴线两公里的位置,在两栋大楼之间,有一条很窄的街巷。两侧之间由于背阳又阴冷,且拥挤狭窄,这里的租金很低,因此很多商贩在这里活跃。
这里有很多奇怪的商店,银灰色的大楼像是两座铜铸的铁臂,它们看起来很像是苏联时期的建筑物,让人感到空旷寒冷。那些冰冷的轴线以及严谨的线条,铸造了一栋栋防辐建筑,侧面看像是连起来的函数曲线。
两栋大楼之间,一条狭长的路望不到尽头,阴暗潮湿的巷子,两侧有咖啡店、有卖茶叶和糖的铺子、切割的宝石、机器人零件、营养液针剂、代餐饼干,防辐射的药水以及祷告用的十字架和经文。
“阿尔敏,”我差点忘记了这件事,他扭头看我,我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崭新的卡片,这是我为他准备的银行卡。
他静静地看着我,又看看卡片,不明白我的意思。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里面有一些零花钱,你在这里可以随便逛逛,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你喜欢的零件,衣服,糖果,或者是终端设备……都可以,你可以随意支配。”我对他解释道。
我观察着阿尔敏的表情,担心自己会讲出来不动听的话,我捏着卡片的掌心冒了一层汗,我朝他微笑道,“你哥哥不在,你在这里,我要照顾好你。”
“………”阿尔敏盯着我看,他唇畔绷直成一条线,帽檐下深褐色的眉眼稍稍睁动,那些美丽的雀斑布上了一层红晕。
“……你不用这样。”阿尔敏移开了目光,咕哝了一句,“我哥临走的时候给了我钱。”
他的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我以为他要拿出来什么东西,他只是动了动,并没有拿出来。
“林问柳,你真是……那可不行,只有你给的话,阿尔敏喊我的每一声哥岂不是白喊了。”张恒说,他在这个时候开始和我比较起来。
“阿尔敏,你哥给的和我给的并不一样,虽然我们看起来很拮据,但是科研人员每年都有补贴,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不至于拮据到要上吊的地步。”我不知道要怎么举例子,最后讲出来这样的话。这是一个典故,常常用来形容人过于贫穷。
阿尔敏侧过脸,张恒笑出了声。
我把那张卡塞进了阿尔敏手里,他握在掌心并没有排斥,我见状才稍稍放下心,唇畔稍稍扬起来。
“阿尔敏,我回头也要给你,你不能拒绝,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告诉我就好了,我给你买。”张恒说道。
“………”阿尔敏没有讲话,他像平常一样低头看着终端,我无意见瞥见他的屏幕,在他建设的星球上,原本的小人儿变成了三个。
三个小人儿凑在一起,两个比较大只,一个皮肤白白的在微笑,另一个小麦色皮肤,常常是无奈的表情。
这是我和张恒吗。
我只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在阿尔敏扭头看向我的时候,我装作在跟张恒讲话。
“张恒,你有什么思路吗?”我问他道。
以我们之间的默契,他很清楚我在问什么,他闻言神色郑重起来,看向一侧的拱门,在拱门中央有一座赫卡忒的三面神像。
张恒:“如果你想去计算粒子流发散的位置……这对我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能数十位伟大的科学家聚集在一起,用量子计算机去计算十几年……也不一定能够算出来。”
“何况,”张恒说,“我并不认为这个时代能再度出现那样的天才。我们只是在天才的余韵下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