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丽斯,你下来,我们谈谈。”
“你说吧。”借助于树叶枝干间错的巧劲,多丽斯如落叶般轻轻落在地上。
汤姆正抬脚向前,他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她,轻轻说着,“多丽斯,今天是万圣节。”
多丽斯不解抬头看向他那边,却始终不看他的脸,只听他说,“舞会才结束没一会。”
食、色,性也。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多丽斯眨了眨眼睛明白了,看向脚下,冷淡道,“你带路吧。”
两人一前一后错肩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其实那天凌晨我就知道风槿走了,”汤姆余光看向身边的人,她还是连头都不愿意转一下,他顿了顿,忍下心间涌动的烦躁,“上完天文课的那天,红绳断了,艾博抓着你那只手腕上,红绳还是完好的。”
多丽斯取下手腕上的红绳,她停下脚步,将红绳对照着天上的半月,这就是根普通的红绳,不是风槿灵力幻化成的红绳。
在知道祖母身死的时候。
感慨的声音在寒秋深夜是如此的冷清,飘忽得仿佛一阵轻风来,就能带走她,“我早该想到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汤姆。”
如此客气,如此生疏。
汤姆忽然意识到,多丽斯就是风,永远抓不住。
红绳连同左手突然被另一只手强势抓住,多丽斯惊吓的眼眸立刻跌入那双漆黑的黑湖里,他大声道,“你看星星月亮,看脚下的路,就是不愿看我?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看你!”
多丽斯看着他的眼睛,情绪一瞬间被点燃起来,她愤怒道,“看你什么?看一个混蛋将我玩得团团转,看你说我伪善,还是看你这张美人皮骨下的蛇蝎心肠。
我自问对你,基本上是真心相待,很少以利益来权衡利弊。
我怎么就伪善了?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7年,我没有哪里对不起你。在我能给的信任里,我是全都给了你的。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总是试探我!总是想把我刨根问底!如今,你还怪我?我忍受够了!汤姆!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斯佳丽的事情,目的是什么?”
“要不是……祖母,”多丽斯怎么都摆脱不了他那双手,她气得说话愈发语无伦次了,直接上脚踢他,低哑着声音委屈道,“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趁着我还能抽身离去,我绝对要走,如果不是答应了祖母。
当初我就该狠下心来,宁死都不应承上学这件事,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就是个混蛋,我没看错你。
我以前肯定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惹得天怒人怨被诅咒至此,苍天这才让我……和你纠缠在一起,混蛋!”
想到祖母,想到江十初的苦衷和宿瑶的温暖,想到那些沉眠的记忆,还有眼前这个不值得的人。
她的左手怎么都挣不开,就像这个困锁自己百年的陌生世界。
如此无力,如此身不由己。
多丽斯情绪彻底崩溃了,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视线就算是泪眼模糊,一边也不忘记看着汤姆骂他,“混蛋……疼啊……你只在乎你……感受……混蛋……祖母…我恨你…我恨你爱我。”
第四次了。汤姆默默松开她左手,他轻轻说着,“我没用力。”
什么理由都是苍白无力的,她立刻回道,“你让我抓着试试,不是你疼,你当然感觉不到有多疼。”
汤姆沉默到现在,像个冲破牢笼的困兽寻到了出口,他口不择言地想要答案,“我并没有说你伪善这个词,你不觉得对我太不公平了吗?那天傍晚,你在他人面前都是温柔好说话,你在我面前,总是把最坏的脾气留给我。”
他已经没法忍受她这样的伪装!
“你颠倒黑白!是你不尊重我,硬拉我手,你把我当人看吗?还是你手中的一件物品?”
多丽斯用力擦了擦眼睛,哭过的双眸,如泛水桃花一般显得格外可怜,她竭力理智道,“是你不放手的,事不过三,我提醒了你三次。”
一件物品的思想,他根本不屑看一眼。
汤姆冷冷地撕开笼罩着事实的薄纱,“如果我放手了,你是不是又要逃跑?你还会听我说完话吗?多丽斯,你总是这样,每次都是。一有风吹草动,无论危险与否,你就缩回去,你总是在防备旁人,所有人,即便是你的亲祖母。你总是恐惧,害怕,你到底在怕什么?”
七情最耗人。
哭累的多丽斯早已席地而坐,被抽丝剥茧的感觉让她警铃大作。
这是第二次了。
汤姆才11岁,多丽斯已经无法将他看作是刚入学的小少年,他太危险了。
她想起苏菲收录的那张他的照片,面貌和思想同样危险的人,是她必须要远离的,她直觉告诉她,必须、立刻、马上。
“祖母从来不会像你这样对我,你太霸道了,你什么都想知道,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这么伤害我。”
她喃喃自语,又警惕抬头,冷冷道,“汤姆,你越线了!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彼此之间绝对坦诚,即使是知己、夫妻,更有人,甚至临死前,都看不透自己。”
“你这个骗子!”汤姆冷笑一声,他抓住她肩膀,径直俯视那双和他一样冷漠无情的眼睛,“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你告诉我的道理。是你先让我信任你的,既然要公平,你也要付出同样的信任,而不是你挑挑拣拣,给我剩下的。”
“这不是利益金钱,根本无法权衡轻重多少。你开始的角度,就错了,汤姆。”多丽斯仰视看着他,在某种层面上,她和他平等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