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瞧着……似乎不太开心。”
陆蔓望他一眼,
“没有,”
她垂下脑袋,隐晦的道了句,
“方才寺庙求签不吉,有些担心罢了。”
少年郎若有所思,嗓音较寻常沉缓许多,
“王妃,你知道何为凶?何为吉吗?”
陆蔓讷讷摇头。
“吉为善,凶为恶;于凶境发诚心善心便为吉,于吉境行恶事歹事亦为凶。”
“业力因果终将应验。签卦只言外因,但到底是吉是凶,得看王妃自己。我不相信像王妃这样正义善良的人,不能化凶为吉。”
他的言辞极尽笃定,劝慰的心绪,都尽数蕴藏在朗朗嗓音里。
玄妙的字句从少年口中说,意外的纯粹直白,胜过世上一切誓言,陆蔓莫名生出一股底气。
愣神间,薛望清盛了甜粥,示意陆蔓尝尝。
不妨回身时,一点热粥溅在陆蔓的眉心。
陆蔓浑身一僵,旋即额间温热蔓延,就好像是祈福甘露滴落在她身上,她不自觉咧嘴笑开。
她掏出绢帕擦净小脸,见小郎君抿唇隐忍着惶恐和窘迫,又忍不住打趣,
“薛郎境界超凡,满腹经纶可别浪费,应该去寺里寻方丈辩经才是。”
薛望清耳尖囧得发红了,喉头滚动许久,终于放弃挣扎,憨憨的解释了一句,
“阿母早已皈依佛门,薛某耳濡目染,因此知晓些。”
陆蔓将碗递过去,“原来如此,小女谨遵薛大师教诲,这便与大师一同去施粥,早结善缘,早化吉境。”
小女娘故作正经,嘴里的打趣却没停,薛望清终于也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薛望清推着板车,陆蔓扶住木桶,一边说笑,一边往广场最显眼的位置走去。
正巧,小果儿带来了一群小伙伴,将两人团团围住。
“漂亮姐姐,望清哥哥,我来帮你们!”
陆蔓欣慰的摸了摸小果儿的脑袋,和薛望清相视一笑。
人来人往的白塔广场前,一架粗木板车,立着三只木桶,热烟滚滚;
白绸短袍的小郎君,和雪袄纱裙的小女娘,束紧衣裙,挽起大袖,忙得不可开交;
白烟扑在两张小脸上,脸儿红,眼儿俏,乌发上结了亮晶晶的水珠。
儿郎盛粥,女娘递送,配合得天衣无缝;还有一群乐呵呵的小孩儿,穿梭在周遭街坊,招徕穷苦百姓。
大道通向东市,周遭多商户,来的人大多是商铺里的奴仆。
一双双黢黑皲裂的手伸到眼下,言语带着哽咽,尽是对两人的祝福。
陆蔓不忍心,大多会劝慰上几句,几番交谈下来,听了不少命运多舛、催人泪下的故事。
薛望清在木板车后面忙碌,也不时隔着白烟回应,和陆蔓一起帮别院外室谋生,又帮忙给没钱读书的女娘凑了银子。
许是专注着手里的工作,他没有再同陆蔓扭捏,渐渐又展露出初见时侠义爽直的一面,和陆蔓相谈甚密。
不知不觉间,陆蔓沉浸在人间百态里,竟许久没有想起吉凶征兆和那些杀人放火的事,内心意外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