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莹支支吾吾,“鹿山那药确实是我逼幼桃下的,不过……不过你又无碍,我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她下颌微扬,眼尾睨着陆蔓,桃腮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虽然被逼着来道歉,但她显然很不服气。
陆蔓好无语,“五娘子看着不像是道歉的,倒像是来通知我的。”
纪子莹被陆蔓一呛,小脸瞬间皱在一起。幸而纪夫人伸手将她挽住,否则只怕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的打骂。
“二娘子现在贵为王妃,妾身是无权管教你了。但你妹妹这话也没错,她还小,一时兴起罢了,到底也没造成伤害,你这个做堂姐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纪夫人在建康是出了名的爱女,之前去讨要冬月时,幼桃便提醒过陆蔓。
陆蔓与这家黑白不分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冷冷回了句,“姨母不辩是非,侄女也没什么好说的。既如此,一切功过,便交由陛下裁决吧。”
纪子莹气得跳脚,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纪夫人冷眼看着,也未阻止。
陆蔓心里乱得很,扬手招人来将母女两请出府去。
耳边还没安静片刻,下人又来报说,李挽醒了。
一瞬间,陆蔓心底闪过些许如释重负。思虑片刻,又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好不容易将烂摊子收拾好了,这厮醒得可真是时候。
宽衣解带(二)
陆蔓嘀嘀咕咕走去安堂,不想,正撞见李昀出宫来探望。
陆蔓照旧被刀鹊拦在门前,可两人没有关门,哪怕她就站在庭院檐下,谈话声还是一清二楚的传来。
李昀坐在榻前,窗户映出一方小身板,他吞吞吐吐的同李挽商量道,
“纪大将军说常侍从小就有疯病,当晚是疯病发作,才会行事出格。侄儿以为,大将军为大梁出生入死,与侍郎聚少离多,怪不容易的,所以我就……我就……”
李挽明白李昀想说什么,“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自己决定。”
他的声音沙哑,拖着绵软无力的尾音,但言辞间的轻慢一如既往,不减分毫。
李昀点点头马上又道,“不过皇叔放心,梁将军没有受到牵连,已经放出大理寺。只是,他呈给了侄儿一封辞官奏章,似乎不大想留任禁军……”
李昀捧上竹简,李挽看也不看,双目微阖,“陛下要是真想帮我,就放他走。”
他语气坚定果断,听上去像是思虑已久的决定。
陆蔓有些不可思议。
纪家做出刺杀李昀的行为,就算用“疯病”这样的借口勉力脱罪,估计也不可能再任都统。
临门一脚,禁军之位非梁敬之莫属。
李挽那么需要兵权,好不容易能拿到的禁军,他居然在这关头放弃?
李昀同样不理解。
但对于皇叔的决定,他向来不会多问;
皱着胖乎乎的小脸,低声沉吟片刻,说道,
“那侄儿一定要好好弥补皇叔。”
他向前探身,明晃晃的金光从他手指间透出来,
“这是一把纯金斧钺,余下八礼已经送至王府,皇叔一定要收下。待皇叔病好,侄儿再上太极殿正式加赐九锡。”
九锡,是诸侯公卿至高无上的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