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蔓懒得再与他纠缠,自个儿窝在倚秀斋盘算心里的小九九,不知不觉,腰上的伤退了大半,甚至身子还圆润不少。
时日平淡,转眼入夏。
直到这天早朝,温太傅毫无征兆、突然宣布告老还乡。
喧闹大半个月的太极殿,久违的安静下来。
守安堂书房内,
年过半百的老太傅因为累日弹劾纪家越显疲态,好不容易在李挽这儿得了安宁,他长舒一口气,
“小兔崽子倒是休息得好,累死为师得了。”
耳边传来小兔崽子的冷哼,全当是一句无声的感谢。
枯瘦手指颤巍巍的揉捏在额头,半晌,温太傅又问,
“不过,你这连日不朝的,真对加赐九锡没有意思?”
李挽从棋盘上抬眼,
“老师像是第一天认识学生似的。我这么多年对那个位子有没有存心思,老师不应该比别人更清楚吗。”
温太傅呵呵笑,“这不是想着,我走了就再无人帮你了么。”
李挽不养门生,在朝堂也没有拥趸,若不是夏公和温太傅得先祖授意照看这个小皇子,李挽活脱脱就是建康宫里一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再次确认了李挽真对那宝座不感兴趣,他也放下心来,挑眉咂了口热茶,叹道,
“夏老辞世前,格外嘱咐我好好辅佐你。既然你无意,我也就不久留了。”
李挽头也不抬的拨弄起棋子,“先生要是为了纪家,可以不走。不过,先生若是觉得跟着我没有前途……”
“啧,你这话说的。”
温太傅有些不悦,指节轻点在案头,
“口无遮拦,什么时候才能顾及自己的名声。”
李挽好笑的看他一眼,仿佛在说“我二人之间需要顾虑什么颜面”。
温太傅说不过这浑小子,无奈的瞪他一眼,
“好吧,也不瞒你了。你师娘与纪府有旧,纪府成日上门拜访,吵得我不得安宁。你小子只知道报仇,也没想着善后。纪勇男那个不好惹的,连我都打上主意了,再这样对峙下去,你觉得你还回得了太极殿?”
温太傅顿了顿,面色凝重起来,
“而且他掌兵,我总害怕他要你杀人偿命。所以我打算把太傅之位让出来,也算是纪家痛失爱子的弥补吧。”
李挽不解又好笑的神色更盛。温太傅的苦心可以理解,但有三公之位岂是说让就能让的?这小老头从前那么刚直不阿的,怎么此刻却怂了?竟还要补偿纪家。
温太傅自然懂他的狐疑,笑容讪讪,
“体谅一下,人老了之后,就图个清净。纪勇男一介武夫,每次听见他手下又上王府闹事,我就害怕得很。有时想起和夏公在衡山书院上学的日子啊……就觉得,只要人活着,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