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礼扫了众人一眼,那书生、妇人、黄脸汉子都是一个激灵,都低下头不敢看他。
那老翁更是吓了半死,伸手到袖里想掏钱袋,嘴里不住口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啪的一声,却是从怀里掉出个皮袋,皮袋摔在地上,立刻有冰水躺出,原来这老翁怀里揣了个冰袋,难怪不见出汗。
韩谦礼冷声道:“吵什么,我伤了你,大不了陪你见官就是。”他心知这些人吃硬不吃弱,还得先吓唬住了,再作计较,嘴上说愿去见官,心里却想,等到了驿站,我抢了这马车就跑,你等岂奈我何。
宋时战祸频起,要道之上,驿站甚多,每四五十里便有一个,供官差商旅往来歇脚换马。
众人听他说愿去见官,心中稍定,心想原来不是强盗,还好还好。
萧平安却吓了一跳,他不明所以,听说见官,心里一凉,心道,坏了,难道又要坐牢!
韩谦礼心里好生没趣,心道:“莫非真是我多心了不成,那赶车的车夫没人管束,只是想多赚两个钱,被我几句话一堵,拉不下脸,这才捎我两人一程?”
一众人各怀心思,马车得得,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慢慢停下,却是已经到了驿站。
萧平安和韩谦礼两人靠外,先行下车,韩谦礼有心想等车上几人下来,抢了马车就跑。
那老翁坏了胳膊,行动不便,韩谦礼毕竟伤人在先,过意不去,就手扶了一把。最后下车的是那妇人,怀着抱着孩子,更是不便,见他在车下,随手就把孩子递了过来。
韩谦礼顺手接过,刚刚抱到手中,就觉胸口一凉。他大喝一声,双臂齐扬把那孩子扔了出去。
那孩子空中桀桀怪笑,身形一展,落在车顶之上,手中握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看那人脸孔粗陋,斜眉歪眼,塌鼻阔口,哪里是个孩子,分明是个长不大的侏儒。
韩谦礼后退一步,前胸鲜血狂涌,知道这一刺伤的不轻,他若是再慢的一慢,只怕已经躺在这里。
那侏儒一击得手,心中大是得意,闪身跳下车来,却是骑在了那妇人头顶,寒光闪闪的匕首架在那妇人脸上,骂道:“你这个蠢婆娘,叫你带我到驿站,谁叫你一路把我抱在怀里,奶奶的,热死我了!”那妇人吓的面无人色,不住发抖,望望身边那中年书生,那书生楞了楞,突然大叫一声,回头就跑。
那侏儒嘿嘿怪笑,手上一转,落下地来,啪嗒一声,那妇人的整个头颅已经掉下,正落在他手上。怪笑了两声,远远把那头颅扔出。
那书生正没命的跑,突然面前一物落下,落在怀中,双手捧个正着。看清是老婆脑袋,更是没命的狂跑,连脑袋也忘了扔下,跑出百十丈,才想起尖叫。
那侏儒得意之极,他知道韩谦礼已受了重伤,不去管他,先杀了那妇人,这才转过头。看韩谦礼靠在马车之上,正慢慢想朝驿站里面退去,嘿嘿笑道:“韩三爷,我若是你,就站在原地不动,你不觉得伤口发麻,不大对劲么?”
韩谦礼面色冰冷,他伤口一痛之后立刻麻木,早知是中了毒。这侏儒更是一口叫破自己来历,勉强问道:“阁下是哪位?”
那侏儒也不着急,韩谦礼已经重伤中毒,拖的越久对他越是有利,道:“韩三爷真会说笑,我这等人又哪里配有什么字号。”
韩谦礼顿时醒悟,江湖上有一种人,专事暗杀,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甚至很多连名字都没有,这些杀手无不阴险毒辣,手段诡异,防不胜防。皱眉道:“不知是什么人要买我这条命?”
他靠在车上,背着一只手,不断点在车上。身后站着萧平安,他心中默念:“小猴儿,小猴儿,这次你可要机灵一点,我这条命可就落在你手里了。”
那侏儒故作惊奇道:“咦,韩三爷招惹了谁,自己还不知道么?”
韩谦礼呸了一声,道:“原来又是那对狗男女,竟然连阁下这种人都能搅在一起,也不怕人笑话么。”
那侏儒不以为耻,笑道:“韩三爷这你可就错了,人家名门正派怎会认识我等样人。”
韩谦礼气道:“那你来惹我作甚!”
那侏儒仍是笑道:“只是人家传出话来,要是有韩三爷的踪迹赏银千两,若是杀了韩三爷,他夫妻俩愿为这人做件不违江湖道义之事,若是活捉了阁下么,呵呵。”
韩谦礼道:“那便怎样?”
那侏儒道:“人家夫妻愿意作保,让这人去他门中做个供奉。”
韩谦礼冲着那侏儒身后道:“呸,你们这两个贱人,下的本钱倒真不小!”
那侏儒却不上当,冷笑一声,刚想说话,韩谦礼已经一矮身钻进车内,大喊一声:“跑。”
萧平安已上了车头,他没赶过大车,学赶车的双手一抓缰绳,大喊:“驾!驾!”那两匹马甚是驯良,拔腿就跑。
韩谦礼长吁了口气,心道:“这小猴儿不枉我一番教导,终于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