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成想沈弧会在此时此夜杀姜染,至于当事人姜染,付瑶在打斗途中抽空看了一眼,差点没被她那副悠闲的姿态气死!一开始还拿着更锣更锤在那儿傻站着,后来大约明白怎么回事了,神情一松就转为看热闹了。
沈弧有把好刀,虽说断过手筋,只能左手用刀,力道和功力却比当年更近了一步。
付瑶这门出得太急,没有趁手的兵器,虽不至于落败却也难打,狂刀门的嫡传弟子,再混成个混蛋也有底子在那儿扛着,付瑶空手对白刃,只能战成平手,迟迟无法近身。
她性急,情绪也跟着烦躁,眼见直攻不下错开刀锋便要去拿他的手,竟是要生拆他的腕子。
不想沈弧不进反退,再次凌空跃起,劈刀向下。
刀是钝物,用刀之人大多有身精悍的蛮力,刺河刀又是出了名的“泰山压顶”,沉重难抗。
付瑶只觉迎面一道飓风袭来,咬牙要用双掌扣刃,沈弧却在下落的中途被一样重物击中,捂着脑袋摔了下来。
跟沈弧一起掉下来的,是一只更锤。
付瑶诧异的看向看了半天热闹的姜染,看着她走到更锤旁边,捡起来,吹吹灰,揣进怀里。
“打他!”
下颏一扬,直指仗着手里有大刀就欺负人的沈弧。
小掌柜帮亲不帮理,不知道他二人有何仇怨,只知道付瑶是付锦衾他姐,从这一点上她就可以暂时抛下她跟她的“私人恩怨”,一致对外地打坏人。
两道人影迅速疾身而上,与沈弧缠斗到一处。姜染一贯起势凶猛,快如唳风,付瑶则更注重巧力,看似柔韧,却势如破竹,三人推手过招,沈弧跟付瑶交过手,多少能猜到一点她的下招,姜染的他却猜不透,招式用的极偏,沈弧待要用刀格挡,已经被她一肘吃中下颏,迅速拍向胸口。
沈弧勉力用刀划开距离,心里发凉。
这不是寻常门派的打法,这是只有常用快攻近战的刺客们才会使用的身法。刀客与刺客门轻易不做交手,一是对方有一整个门派做后盾,二就是在身法上,不及他们善于近攻。而寻常刺客,绝对不会有这么骇人的速度。
那是毒舌的信子,蝎子的尾,一招不甚便有可能错失性命。
沈弧心里隐约跳出一个答案,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月光下那个既会打更又会做棺材的小掌柜慢抬眼风,似乎感知到他的认可,对他露出一个不及眼底的笑。
自己死的
三盏茶之后,首次合作对敌的两位“女侠”开始对着不远处的尸体集体皱眉,姜染刚才打到一半内力就不够用了,沈弧自知不敌,瞅准一个空子就蹿了出去,刺河刀落到地上,竟是连兵刃都不要了。付瑶见他要逃,哪里肯趁他的意,一脚挑起地上长刀,单臂一个拉弓就扎进了沈弧的胸口里。
沈弧当场毙命,刀尖穿透腔子扎进地里,刀柄仍旧在背上留有余震。
姜染揣着手说,“是不是有点太狠了?”说扎就扎,她就没见过像付瑶这么残忍的人。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认清过你自己。”付瑶乜下眼瞥她,一个十七岁就登顶了江湖弑杀榜榜首的女人,好意思说她残忍,她是不是忘了嚣奇门是干什么的了。
“而且他要是不跑,我能用刀扎他吗?”
“你可以不用扎死他。”姜染看着尸体说。
付瑶不屑,“留着做什么用,当伙计还是当衙役?”
那倒也不必。
姜染认真想了想,“你认识他家人吗?”
“让他家人到你那儿买棺材去?”付瑶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你到老冯那儿买点儿药吧,没准儿能好得快一点儿。
两人斗着嘴转身,迎面就看到一大堆熟人,乐安一共就这么大,打更总共就绕一个圈,能难找到哪儿去。
火把将这一片地方照得挺亮,小林大人自然是先上来查看自家夫人,可他也并不瞎,一眼就看到了扎在地上的尸体。
“这人谁杀的?”这是命案呐!
林执的视线来回在姜染和付瑶身上穿梭,姜染想说‘不是我’,没想到刚把人扎断气的付瑶脸不红心不跳的先她一步说出了这句话。
“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姜染看看付瑶,那我怎么说,这里就咱俩。姜染没有给付瑶两肋插刀的打算,但也没打算出卖。所以她说,“也不是我。”
可这人总得有个死因吧?无缘无故就没了?
小掌柜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情告诉林执,“他自己死的。”
“其实是来了一个江湖高手。”付瑶知道指不上她了,开始一本正经的拉着小林大人胡说八道。
她说这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高手杀他时,他正在对面那只驴棚里偷驴。
“偷驴不至死啊。”小林大人是讲律法的人,“大启律例有定规,盗赃过十文者罚其劳作三十日,过百文者处以轻刑并罚其劳作一年,再以上才是重刑,他这一头驴。”
他举着火把往驴棚那边去,“还是未遂吧。”
摊上这么个讲理的夫君也是没辙,付瑶提着裙子跟过去,“不止是驴,他在偷驴之前还杀过风和县一家三口,饮水山的老弱妇孺。”
这话也不算瞎说,沈弧办的那些事儿比这些还要令人发指。
姜染身上多了件衣服,是付锦衾脱下身上大氅给她披上了,方才他虽没第一时间过来,却一直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心里欢喜,脸上就荡开了笑。
“你来找我的?”
付锦衾说不是,看着远处那两口子说,“我来找驴的。”付瑶编故事的本事还是那么差劲,比姜染那句‘自己死的’强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