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了一些勉强能用的枝叶,还有注意到远处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有种植的痕迹,除此之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发现。
也就是说,他们目前能吃的只有那些干巴巴的橘子。
陆之煦很清楚,不能再这样无止境地消耗体力了。
尤其是姜瑜。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少女,退烧似乎只是临时的,陆之煦此时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体温再度上升,身体微微地发颤,此时的脸色和唇色都连露出了与之前相似的绯红。
可是姜瑜的眼神却很亮,明明已经快要走不动了,却还是坚持着跟在陆之煦的身后。
现在摆在陆之煦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即便前面有农田的痕迹,但天气也始终不见好,继续走下去不仅可能会彻底丧失体力,更有迷路和继续遭遇恶劣天气的风险。
但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在这样泥泞难走的树林里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沉没成本太大,就这么回去的话,总是有些不甘心。
正迟疑着是不是应该往回走的时候,大概是察觉到了陆之煦的犹豫,姜瑜忍不住紧紧地攥住陆之煦的衣服,脸色难看地开口,“陆之煦,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赌什么?”
陆之煦的声音低沉嘶哑,一向好看薄情的薄唇此时也起了皮,就这么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
“赌……继续往前走,我、我们一定会……顺利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听了姜瑜的话,他难以克制地皱起眉头,陆之煦其实已经决定往回走了,但姜瑜远比陆之煦以为的更加冒险。
是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姜瑜可以毫不留情地在短短几天内策划一场以复仇为主题的旅行,在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击。
陆之煦和姜瑜从之前那个树洞只在口袋里揣了一个打火机、一把瑞士军刀、药片和几个橘子,其余的东西都留在了那里,如果遇到了最危险的情况,或许陆之煦能幸免于难,但好运很难降临在仍然发着烧的姜瑜身上。
见陆之煦不说话,姜瑜忍不住笑了,她突然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用一种轻佻且带着嘲意的语气缓慢而又艰难地开口道,“陆之煦,别告诉我……你怕了……”
“你知道的……我、我们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获救,继续等下去只有死……”
陆之煦难以克制自己此时的情绪,忍不住眯起眼睛,“所以?”
她用一种无比冷静克制却飘忽抽离的语气道,“要是……谁先死了,活着的人可以任意处置前者,怎么样?”
弱者的渴望终究只是虚妄,姜瑜试图借此为他精心制作了一个名为愧疚的牢笼,让他来帮自己达成。
021触碰
021
“……你在……说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
陆之煦怔怔地看着脸色绯红的姜瑜脸上露出了一种很难被形容的笑,那笑意沾染上了她漆黑的双眸,他一开始觉得那是一种属于胜者的得意,她违心地承认了陆之煦的胜利,但事实上,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胜利的分明是姜瑜。
明明现在是白天,但他仍然感到如坠冰窟,像是一条条布满鳞片的蛇在他的皮肤上攀爬,此刻对于陆之煦而言这里比之前那个下雪的夜晚还要冷,因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姜瑜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谁先死了,活着的人可以任意处置前者。
姜瑜还发着烧,正常状态下的她便做不到伤害陆之煦,此时更是不可能。
因此,这几乎是就是她单方面的宣告,姜瑜口中那个被处置的人是她自己。
至于处置……怎么处置呢?
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之下,还能是怎么处置!?
陆之煦下意识地目光看向姜瑜纤瘦的身体和脸颊,他或许也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已经被愤怒和荒谬充斥,似乎具象化了一般在姜瑜的身上流连。
他透过姜瑜白皙的皮肤下面看到了不断脉动着的血液,血液中的93都是水分,对于陆之煦而言这便是另一种形式的甘泉,而柔软的皮肤本身营养丰富的蛋白质,只要点一把火,就可以转化为继续存活下去可以果腹的食物……
陆之煦有想过他可能会死在这里,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他们之间或许还有这种最最原始和残忍的可能性。
姜瑜得多疯狂,才会对自己的仇敌说出这样的话?!
那一刻,陆之煦沉默不语,似乎还有些出神了,好像整片白皑皑的雪地之中唯有她存在,惊心又动魄、悠远又隽永,与远处连绵却不青翠的山和苍白的景色融为一体。
“怎么……你不敢?”
姜瑜的声音分明很轻、还很柔软,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将陆之煦狠狠地缠绕,呼吸成为一种奢侈,嗓子干涩难忍,连一个多余的音都发不出来。
她抬起头轻轻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指向了乌云密布的天空,重新看向了她,“别、别浪费时间了……天气瞬息万变,早做决定……或许、或许能更快得脱离困境……”
陆之煦的眼眸中的情绪不断地颤动着,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那个被昏黄烛光点亮、与姜瑜面面相觑的那个十八岁生日。
当时陆佩珍刚刚回到职场,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电话的那头是无尽的敷衍,而电话的另一面只有陆之煦自己。
驱散了家中的佣人,他一个人平静地下楼,悄悄地点燃了放在自己面前的蛋糕蜡烛,烛光亮起的那一刻,他透过那道微弱的光芒,目光逐渐汇聚,那些散开的光晕变幻,他与藏在漆黑角落里的女孩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