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浑噩离开紫宸宫,走至半道才想起此时自己衣裙不大整洁,慌忙整理好又摸上发髻,这会才发觉出不对来。
珠花掉了。
晏识聿拿着阮筠掉落的那枚珠花,沉沉望着,手上轻抚摩挲,而后将珠花放在奏折旁,无人知他究竟是何打算。
钰容华视线扫过阮筠,第一眼就发觉她赐给阮筠的珠花没了,又看见阮筠乌发之后隐藏的那抹红痕,她用着冰盏中的瓜果,“皇上可有说什么?”
阮筠立刻跪下,眼睫害怕的发颤,“奴婢办事不利,皇上什么都不曾说。”
钰容华视线冷的不行,“外头蝉鸣吵得本主心烦,你去将它们都粘走。”
后午的太阳照得人发晕,阮筠被日头晒得汗水涔涔,小脸透出不正常的红,听絮在廊庑下站着,青苓冷眼望着眼前的场面,在听絮心急想要去帮阮筠的时候,适时开口,“你可要想清楚,今日你若是去了,主子生气可就不止是这般了。”
听絮脸上充满愤怒,不论阿筠姐姐如何做,钰容华都是不会满意的!
鸣蝉本就难粘,阮筠杏眸沾上一层水珠,日头晃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钰容华歇晌起来,悻悻坐在妆台前,沉露担忧地望向钰容华,“主子,已经打听到了。”
睁开美眸,钰容华眼中有挣扎,又苦笑道:“说吧。”
沉露不敢看主子悲伤的模样,“那贱婢进去许久,还是被魏公公亲自送出来的,出殿之时衣裳都是不整洁的,皇上此番做,丝毫都不曾顾及您的颜面啊!”
钰容华呵斥道:“住口!”
她早知会有今日的结果,却依旧让阮筠去了,无非是想看看,皇上是不是真的无情,然则等到事情当真发生,她却不敢朝下去了。
钰容华的手颤颤巍巍地朝前,沉露将钰容华的手握在手心中,钰容华泪水淌下,“她在含玉宫,皇上总归是多了一个牵挂,本主就能多几次见到皇上的面,定能一举怀上龙胎,这样……这样阮筠也就没用了。”
沉露劝道:“主子福气大着,加之有江太医的药,何愁不会怀上龙嗣,主子别为贱人烦心,宽心些才是最好的。”
钰容华擦干眼泪,“去为本主熬药,定要时时准备着。”
沉露退出内殿走至青苓身侧,冷声道:“怎么样了?”
青苓努嘴,“就那副模样,瞧见就让人烦。”
沉露道:“主子要喝药,你我去熬药,等她在这处。”
青苓与沉露一道离去,听絮找准时间快步朝阮筠去,见阮筠快要摔倒扶住她,“小心!”
阮筠借着听絮撑起自个的身子,“钰容华可有为难你?”
听絮脑袋晃动的很是厉害,“没有,我在外殿什么都好。”
阮筠长舒一口气放心下来,至少没牵连到听絮就成,钰容华让听絮去她的身旁伺候,定是有打算的,而她不能再让听絮受伤了。
……
凤仪宫。
皇后将最后一口苦药咽下,冉霞接过碗盏将一迭江南进贡的蜜果献上,“今日钰容华,倒是不大寻常。”
皇后脸上一直挂有淡淡的笑意,动手拿过一侧的书倚在榻上,“她近来身子不爽利,脾气大些也是正常。”
冉霞奉上新鲜的蜜瓜,“钰容华派了一名宫婢去紫宸宫送羹汤,那宫婢……在紫宸宫待了一刻钟。”
皇后翻书的手一顿,眼眸落在书册之上又很快移开,弯唇浅笑,“看来钰容华此番选的人,很是合皇上的心意。”
既然能进得了紫宸宫,又在里头待了那一会儿的时间,到底是皇上犹豫,还是那宫婢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但皇上想要的人,从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皇后手放在书上,端起清茶喝了一口,“钰容华倒是个能干的。”
冉霞问道:“娘娘不好奇那宫婢是谁?”
皇后将茶盏放下,“她若是个有本事,能让钰容华都败在她的手上,本宫自是能见到她,何须急于这一时。”
看向桌角放着的礼聘名单,“秀女入宫可都已经安排好了?德妃可有看过?”
冉霞替皇后篦头,“娘娘放心,与从前一样,都是由德妃娘娘定夺过才送去皇上那的。”
“嗯。”皇后手按着太阳穴,“德妃事办的不错。”
“今日紫宸宫的事,不许外传,不论你从何处听来,都要当作不知道。”
【】
是夜,含玉宫掌灯。
冉霞将煎好的药递在娘娘手中,告诉皇后这一消息,“这药前后喝了也有半年,不若明个请李太医再为娘娘看看?”
皇后接过药碗,面上没太大的波动,将药汁一饮而尽,拒了冉霞端来的蜜饯,她坐在床沿边,“换来换去都是那几味药,这样喝着就成。”
冉霞跪在皇后脚下,“娘娘还年轻,皇上也是记挂着娘娘才会让太医署好生顾着娘娘的身子,娘娘何不借此机会,说不准还能再怀上龙嗣,届时……”
皇后冰冷的目光扫过去,脸上失了笑意,冉霞咬住嘴不敢再说,皇后没了往日的和善,拨动自己的乌发,“往后这话,再也不必提及。”
冉霞脸色惨白,“是。”
皇后几息之间调整好自个的神态,“明日你将库房中青州进贡的云绫锦给钰容华送过去,她病才好,皇上也格外怜惜她,该穿得鲜艳些。”
冉霞应下皇后的话,服侍娘娘睡下后将帘帐放下,在娘娘看不见的地方抹干净泪珠,带走那只空碗。
……
钰容华得了皇上要来含玉宫的消息并未有半分的高兴,送走传旨的太监,进到内殿就将桌案上的茶盏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