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寂寂余晖。
顾星洄坐在主屋的小案前,声音越是平静,坐在他对面的秦沫就越是紧张,求助的目光屡次越过屋内的屏风,看向床上昏睡的方远仁。
方远仁自从虹剑派出来就心神大乱,整个人像被抽了魂魄般,腿脚发软,没走两步就倒在了顾星洄怀里。
内室晦暗,架起的屏风几乎挡住了所有光源,只能虚虚看见一个单薄瘦削的人影。
顾星洄用指腹擦去腕口处帮方远仁沐浴后留下的水滴,挑了挑眉:“问你话呢,看他做什么。”
秦沫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去,知晓躲不过去,只好说:“师兄想知道什么?”
“我是何时成为的掌门?”
秦沫狠狠一闭眼,豁了出去:“灵源长老仙逝后,您就接任了星云派的掌门,至今,已有八年。”
夜风啪的一声把开了小半的窗户盖上,顾星洄面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自己竟然忘掉了八年多事情吗?
顾星洄闭了闭眼,放在膝上的手指收紧,手背上逐渐浮现出青筋,道:“继续说。”
秦沫浑身都是汗,针扎似的坐不住:“后、后来,您就成了掌门、然后、一年前……”
后面的事,秦沫再难开口。
“一年前怎么了?”
顾星洄步步紧逼,阴影压在秦沫身上,几乎让他透不过气。
秦沫无路可退,汗涔涔地抓住坐着的软垫,拼命给接下来的事情润色:“一年前,万剑门连同其他门派上门滋事,师兄您、您一个人、对抗着他们,然后、然后……”
“然后我死了,是吗?”
逼问
顾星洄一句斩钉截铁的问话将秦沫骇得失声而呼。
他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体撞上门板,瞳孔急剧收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师兄派我下山处理别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万剑门几乎杀了所有弟子,门派,门派也……”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秦沫悚然地住了嘴。
但来不及了。
顾星洄也跟着站起,高大的背影像一头猛兽,扼住了秦沫的喉咙。
他的声音仿佛夹着寒冰与怒火,混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声调:“星云派怎么了?”
秦沫仿佛被顾星洄可怖的眼神灼穿,心神颤栗,不自觉就说了出来:“灭、灭亡了……”
顾星洄的心猛地坠下,像浮木溺亡在海底。
敬爱的师父仙逝,心系的门派灭亡,就连自己也早就死去,现在不知是哪里剩下的一缕孤魂茍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