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秦沫说的埋骨地。
对于埋骨地,方远仁也只是在与顾星洄的闲聊中得知的。
传说星云派的历代掌门,在身死之后,都会到这个地方。
那时烛影摇晃,方远仁懒散地趴在顾星洄身上,托着腮,认真发问:“每一任都去那里?那都是下一任掌门把他们的尸骨送过去的吗?”
顾星洄就笑,凛冽的剑眉满是柔情,捏着他有些肉的脸颊,低声解释:“阿仁,那是魂归的地方。修道的第一课,不就是告诫我们,要舍弃肉身么。”
方远仁眨了眨眼睛,猫似地在顾星洄脖边拱来拱去,恶作剧地在他喉结处咬上一口。
无法遗忘的往事,让已经酸涩到接近干涸的眼眶又微微发热。
方远仁低下头,很是眷恋地把粗糙的木头贴在自己的脸颊,痛苦又疯狂:“星洄,我能让你重生一次,就能重生第二次。你听得到的,对吗?”
干枯发黑的木头安安静静地躺在方远仁怀里,方远仁凝视许久,露了个苍白的笑容:“我知道你会答应的,乖洄崽。”
四处风霜的埋骨地空无一人,方远仁辨认了许久,才朝着好似有个山峰轮廓的空地走去。
山峰离得远,山顶看起来像是开刃了的剑锋,透着威严的寒意。
没走两步,方远仁就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他打着哆嗦,脱下脏污的外袍,用尚存的余温包裹住怀里的木头。
他用脸颊很轻地蹭着木头,干裂到发痛的嗓子硬是挤出一句粗哑不成调的话:“没事啊星洄,很快、很快就到了。”
寒冷过后又是烧心的滚烫。
方远仁呼吸急促,脚步虚浮,没过一会儿就摔跪在万丈空旷中。
终年寒寂的山峰,像漠视众生的神明,俯瞰着方远仁。
凭着一腔执念,方远仁艰难地仰头,而后,抱着木头,像朝圣的人一样,一步一叩地拜在这条希望渺茫的路上。
希望
埋骨地终年呼啸的风似乎能冻住血肉,冻住灵魂。
方远仁不知走了多久,手掌和膝盖早就在无数次的摔跪中磨出鲜血,供不了暖的一件单衣沾了寒露,贴着皮肉,冰冷刺骨。
完全碎裂的经脉因得不到疗养愈发疼痛,方远仁每走一步,都仿佛有万千根银针搅和着他的血肉,可他前行的脚步没有停下半分,鲜血淌成一道刺目的红。
茫茫天地,踽踽独行。
越是靠近那泛着冷色的山峰,方远仁就愈发感受到一股难以抵挡的威压。
这天罚般的威压,完全不是一个毁了全身修为的方远仁能够抵挡的。他被迫抱着溯芳木,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上。
“何人擅闯——”
天威般的质问伴着风雪的轰鸣,像阵阵惊雷,一股脑地倒在已经示弱的方远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