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照夜,一看到方远仁就很热情地嗡了一声,顺带甩掉了剑身上的最后一点血珠。
“星……”
方远仁心一松,膝盖一软,整个人摔跪在了泥泞中。
顾星洄把不安分的照夜收进剑鞘,一个疾步就提着人的胳膊,把人扶了起来。
若隐若现的星光下,顾星洄的视线中,看到已经湿了一半的净袜,和依旧染着血的外襟。
“你……”顾星洄垂下目光,托住几乎挂在他手臂上的,站都站不稳的方远仁,猜测道:“这样急,出来寻我?”
方远仁紧涩的喉咙无法成字,只喘着粗气,手指用力地抓着他的衣襟,点了点头。
“为什么?”
方远仁虚弱得无法回答,只紧紧地贴着他,被风雨浇湿的身体细细颤抖。
渐大的雨点很快就模糊了方远仁的视线,沿着眼角滑落,像是未说出口的倾泻。
顾星洄叹了口气,那一点未竟之言咽了回去,只手臂用力把人抱起,径直往温泉池走去。
暗流
“暖和些了吗?”
见方远仁点头,顾星洄才停下了手中继续倒水的动作,将杯盏放回原处。
已经沐浴过换上干净的衣服的方远仁靠墙坐着,把被子提到膝处,有些怯地看着他:“师兄…你方才、去哪了?”
顾星洄离他有一段距离,坐在床沿擦拭照夜,头也不抬地答:“把今天没问清楚的事情问清楚。”
方远仁没出声,也没任何动作,只低下头,把脑袋埋起来。
顾星洄看他一眼,道:“你要找的陈明衍,明日就会被万剑门弟子尹舜押回万剑门。尹舜记得吗,就是之前和闵真河一起来挑衅的人。”
方远仁应了一声,敏锐地注意到了话中不同寻常的字眼,重复道:“押?”
“嗯。”顾星洄复又垂眸,眼神冷了下去:“不仅陈明衍,稍有些灵根的孩童都在里头。”
“万剑门要那么多有灵根的孩童做什么?招揽弟子吗?”
顾星洄擦拭照夜的动作一顿,修长的剑身上倒映出顾星洄愈发冷漠的眼神:“成为祭品,镇压他们门派的妖兽。”
方远仁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继续追问:“为什么?可这不是修仙令中明令禁止的吗?”
顾星洄看起来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他放下细软布,把照夜重归剑鞘,道:“所以我明天会跟在尹舜后面,跟他一起前去万剑门,不仅是为了救陈明衍,同时也为了给星云派报仇。”
方远仁绷紧了身体,语调变得紧巴巴的:“师兄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孤身一人前去吗?”
顾星洄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说:“你还病着,秦师弟也受了伤,不宜远行。”
床沿一轻,双方伪装隐瞒的心平气和立刻碎裂。
没点灯的屋内,方远仁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是顾星洄背对他的身影。
隐忍了一晚上的情绪皆数倾泻,方远仁攥着被子,哑着嗓子问:“你气我的隐瞒,想要扔下我,一个人离开,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