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自十二岁大婚后,就很少听见皇玛嬷唤他“玄烨”,当下也清朗地笑出声来:“孙儿确实有些等不急了。”
康熙帝端起一旁彩绘描金的茶盏,略喝了两口龙井茶又放回桌几上。
存着三分试探的心思开口道:“孙儿本打算等钦天监算好大婚的吉日就第一时间告知皇玛嬷,可惜顾
监正这个老头子学艺不精,竟然告诉孙儿青璃格格与朕结合后命途多舛!”
太皇太后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心和紧张:“哦?顾监正算出的竟非大吉之兆?那皇上可有请高僧做法化解此事?”
康熙帝留心观察之下,也没发现太皇太后有何不妥:“孙儿原本也有此打算,可是青璃并不信神鬼之事,她的一番劝慰之下,孙儿也放下心来,不再介怀。”
太皇太后皱起的眉头却没松开:“这种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当然哀家也不认同信奉太过直接避开的做法,只是之后还是请高僧入宫一趟吧,就算没有此事,为皇上一年后的大婚添添福气也好!”
这个建议康熙帝欣然接受:“孙儿本就打算明年大婚前,请五台山皇觉寺的净空大师率领僧人们祈福三十日。”
太皇太后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皇上心有成算就好,皇上和青璃丫头以后也定会顺顺利利的。”
康熙帝自然高兴于皇玛嬷的祝福之词,又跟太皇太后说起前段时间考察儿子功课时,保清闹出的笑话,只把太皇太后逗得开怀大笑才告辞离开。
等康熙帝离开慈宁宫,太皇太后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吩咐一旁的宫女:“把苏茉儿叫过来!”
苏麻喇姑的年纪也大了,太皇太后一向体谅她,所以每日只在晚膳后和她一起唠唠家常,平日里更是拨了两个小宫女伺候她。
如今这个
时候,苏麻喇姑待在茶水房旁边的哨间里,坐在暖炕上绣着一件水蓝色的暗花缎寝衣,寝衣上绣着两只活灵活现的小京巴,小小的寝衣一看就知道是做给小太子做的。
苏麻喇姑被传召前来,还以为是太皇太后这个时候起了兴致叫来自己陪着喝杯奶茶吃点奶糕呢,这也是常有之事。
苏麻喇姑行礼问安后,太皇太后却没有立即叫起,反而挥退了其余人等,只留相伴几十载的主仆二人在殿内。
苏麻喇姑这才感觉到不对劲,细细回想了一番近日的所言所行,苏麻喇姑心里有数了,只安安静静地跪在一旁。
太皇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哀家不是早就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了吗?皇上和太子的事情咱们不管,也管不着!”
“你说动了顾治慎又如何?钦天监沟通天时真是好大的名头!可它能大过天子的决心吗?”
“说你一根筋吧,你竟然还知道从青璃丫头的命格入手,利用玄烨对她的心意让玄烨不敢轻忽。可青璃这丫头丝毫不信命数,也劝说玄烨放下顾虑了!”
“你千算万算可有算到,皇上今日已下了封后的圣旨?”
太皇太后说完这些,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下来,只紧紧盯着苏茉儿,盼着她这次能彻底死了心。
苏麻喇姑一直低头不语、一动不动,直到听见皇上已经下旨封后才豁然抬头。
看着主子眼中的焦急和期待,苏麻喇姑红
了眼眶,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保证到:“是奴婢错了,奴婢和保成这孩子的缘法到此为止了!”
太皇太后不忍看陪自己大半辈子的苏茉儿这个样子,亲自拉着她的手扶她坐到一旁。
“哀家不是责怪你,哀家是不忍心你越陷越深。皇上今日过来虽未明言,哀家却知道他疑心哀家了!”
“皇上他既然没信钦天监的‘预示’,那他定会怀疑这背后有人指使。监正顾治慎作为三朝元老,能影响到他的人几乎没有,可哀家却算得上其中一个。”
听得主子此言,苏麻喇姑更是满心愧疚。
“格格,奴婢只是得知皇上把青璃格格的八字送去钦天监后,一时没忍住跟顾治慎打探了消息,从他口中得知青璃格格入宫后的命数确实不好。”
“奴婢绝不敢直接指使顾治慎胡说,奴婢只是趁着顾治慎满心惴惴不知该如何上报之时,顺水推舟示意他直言!”
“奴婢虽然心疼太子殿下,但在奴婢心中格格您才是最重要的啊!”
太皇太后跟苏麻喇姑朝夕相处几十载,一看苏麻喇姑这神情就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沉吟了一会儿。
“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青璃丫头就是不信的那一个,就算这所谓的批命是真的,她估计也能破了这命数。”
“所以苏茉儿,你就别再做傻事了。哀家是皇上的祖母,碍于孝道皇上不会对哀家如何,可要是你犯到了他手上,他
可不会因为自己幼时和你的这点情分对你一饶再饶!”
苏麻喇姑想到上次来慈宁宫时还偷偷把喜欢的点心藏到怀里带来给自己吃的小太子,又看了看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原本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
无力道:“奴婢保证,绝不再犯。以后跟保成,不,是跟太子殿下也会保持距离的!”
太皇太后本想说只是跟保成亲近亲近也无妨,转念又害怕苏茉儿跟保成的感情太深以后又忍不住为他做出什么傻事,便只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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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出了慈宁宫就径直前往坤宁宫东偏殿。
康熙帝到达坤宁宫时,青璃正躺在躺椅上,在小花园里悠哉悠哉地闭眼晒太阳呢。
随着孝昭皇后的丧仪结束,寒冷的冬天也已经过去,初春的和风暖阳也都匆匆赶来。
今日的青璃换了一身暖黄色的缂丝春衫,薄薄的春衫衬得青璃本就清减几分的身子愈发窈窕。
康熙帝抬手制止宫人们的行礼问安,走到青璃的躺椅旁站定,解下腰间的山河纹青玉佩,提着玉佩悬到青璃的脸蛋上方,刻意用底下的明黄色穗子蹭着青璃玉白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