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康熙帝禁足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前朝后宫。
噶布喇去世,太子失去外祖父、母族势力也再次削弱。圣上非但没升起慈父心肠,竟还以“御前失仪”的名义降罪太子,更是直言太子“不孝不悌、不尊君父、不敬嫡母”。
这番昭告天下的斥责,就差明说太子“德不配位”。
最重要的是,康熙帝只下令禁足太子,却并未言明期限。
朝廷上下议论纷纷,不少人揣测:圣上莫不是打算一直关着太子殿下?
既然太子殿下岌岌可危,那圣上心中属意谁呢?
能在朝堂上混迹出头的人,大多都善于抓住机会,也会时时揣摩君心。
皇后若是有子,那定是新储君的不二人选,可谁让帝后大婚两年有余、如胶似漆,皇上日日歇在坤宁宫,皇后的肚子却没有丝毫动静呢!
稳得住的聪明人不动声色,可总有一些野心勃勃之辈,想搏一搏泼天富贵,搏一搏从龙之功。
大阿哥身为皇上的长子,更是后宫唯一的妃位娘娘所出,能不能坐一坐太子之位呢?
过个三五年,若皇后依然无子,再靠近大阿哥固然安稳。但风险低收益也低,那时群臣定会蜂拥而至,又怎显出自己的特别呢?
机会稍纵即逝,还不如狠下心来,赌上一把——就赌皇后命中无子,大阿哥作为长子继承国祚!
怀着这样的心思,最先有动作的是索
卓罗都图,都图是正白旗的包衣,曾为康熙帝御前亲随,现总管六大库兼任参领佐领内管。都图有一子石锜,只比大阿哥略小几个月,是大阿哥的哈哈珠子之一。
都图本就与大阿哥关系亲近,又别具优势——大阿哥尚未入朝,其他大臣只能通过惠妃的母家联系他,都图却能通过儿子直接给大阿哥传信表衷心。
九月二十四日,胤禔前来延禧宫给惠妃请安,吃着最喜欢的山楂凉糕也味如嚼蜡,眼神飘忽不定。
看着儿子心不在焉的模样,惠妃立即打发了奴才,只留母子二人在内殿。
“胤禔,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有烦心事儿一定要告诉额娘,额娘不能帮你解决咱们就去坤宁宫求皇后娘娘。”
惠妃的温言细语没法抚平胤禔的焦躁,听得“皇后”二字,胤禔索性放下手中的点心,嗫嚅出声:“皇额娘……”
胤禔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惠妃:“额娘,您说皇额娘会有亲生儿子吗?”
惠妃手中的茶盏坠落在地,热气腾腾的茶水烫红了惠妃的手背上,她却好似没察觉一般,厉声质问:“是哪个不要命的蠢货在你面前说这些?”
胤禔头一次见额娘如此疾言厉色,顿时低下头来不敢言语。
惠妃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妄想奇货可居的鼠辈,自己找死就算了,还想连累本宫的儿子!
惠妃这些天也收到不少家里的传信,不过短短八天,家里的阿
玛额娘就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变成现在的蠢蠢欲动。还好惠妃一如既往地稳得住,无论信中描述的前景多么美妙,惠妃全都弃之不顾、一口回绝、态度坚决。
惠妃自以为帮儿子挡住了一切纷纷扰扰,没想到竟还有人越过自己去儿子面前胡言乱语。惠妃不敢细想,若是胤禔心动了如何是好?
胤禔悄悄抬头,却发现额娘眼眶通红、目含晶莹,急忙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石锜说儿子若……有心,他们全家都愿意为儿子效力。”
惠妃记下此事,努力平复心绪,耐心出言:“胤禔,你是皇子,额娘不怪你有野心,更别说还是奸臣小人挑拨于你。”
惠妃盯着胤禔:“你刚刚既然有此一问,说明你心中也十分清楚,若是皇后得子,你便再无半点希望!你真要为毫无可能之事赌上性命么?”
胤禔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了:“可皇额娘至今无子……”
惠妃打破胤禔的幻想,语气肯定:“皇后早晚会诞下皇子!”
“太医院医术卓绝之人何其多,可并无一人说过皇后有孕艰难,那就说明只是缘分未到。”
“皇后年轻体健,十几年后也还能生。你皇阿玛龙体安康,就算十几年后才得幼子,也有充足的时间教养他。”
看着胤禔若有所思的模样,惠妃补上最后一击:“胤禔,无论是孝昭皇后还是你皇额娘,她们可有对不起我们母子的地方?”
惠
妃的问题让胤禔再次低下头来,胤禔握紧双拳,许久才斩钉截铁地承诺:“额娘放心,儿子不会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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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好不容易安抚好儿子,亲自送胤禔离开延禧宫后,就匆匆赶去乾清宫求见康熙帝。
一刻钟后,惠妃走出乾清宫,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降罪圣旨。
惠妃把鼓动大阿哥争储的奸佞之辈抖了个一干二净,康熙帝顺藤摸瓜,挨个罚一遍。
只有试探之意的小惩大诫,明摆着想投靠的伤筋动骨,最惨的要数索卓罗都图——收获“贬为庶人、全家流放”的套餐。
惠妃的决心不移,一举一动都在强调:不要怂恿我们母子,本宫反手一个举报就问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