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蛰伏在京城多年,终于察觉到朝廷内部的震荡激烈起来,这对他们而言,或许就是时机了。
把信送走后,他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里,伸手轻轻揉按眉心,再睁眼的时候,余光就扫见胳膊上已经长出新肉的淡粉色伤痕。
他静静凝视着,脑海里就浮现出秦宝姝那双乌亮的杏眸,还有她嘟着唇帮他吹伤口时的模样。
刚才在游廊她一脑袋撞上来,眼见她要摔倒,情急下他揽了她的腰。虽说事出有因,但到底是占了她的便宜……这世间可没有白占便宜的说法。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凤眸t内光芒闪亮,安静地等候。
日光一寸一寸地从天空正中往西偏移,洒落在方瑀珩的手边,他眼前的书页染了光,有些许的泛黄。
他放下书本,发现一个时辰前点的沉香已经燃尽,鎏银的如意纹镂空香炉闪动着冷光,仿佛在提醒他屋内的清冷。
这个时辰后宅应该散宴了,秦宝姝却迟迟不见人影。
“砚书。”方瑀珩喊了一声。
砚书正拿着根筷子当剑比划招式,听到召唤把筷子往发髻上一插,探头看向书案。
“公子有什么吩咐?”
这头话音还没落下,门外响起高高的询问声:“表弟在家吗?”
方瑀珩的话尽收了回去,示意砚书先去开门。
自从中举,他这个跨院时不时就会有人喊个门,不过这会儿来的也不算是稀客。
砚书转身一路跑过庭院,打开门,就瞧见剑眉星目的平西伯世子冯正清。
冯正清看见砚书发髻里的筷子,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拱手问:“珩表弟在忙?”
“世子请进。”
方瑀珩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紧接着,冯正清见到正主信步走来。
他一身道袍,随意用了根木簪挽着头发,简单几步路都被他走出一种不染尘埃的淡泊。
方瑀珩在打量间已经来到门口相迎,冯正清笑道:“要不是你考了功名,你总这样穿,我都要误以为你准备出家修道去了。”
“世子今日沐休?”
方瑀珩比了个请的手势。
“不进去坐了。”冯正清摆摆手,说出来意,“明儿晨儿出嫁,特意告了两日假,四弟也赶回来了,这会正在祖母跟前闹腾。”
“祖母说既然兄弟姐妹都在家,让我们这些年轻的晚辈,晚上就都在颐安堂用饭。正好你帮我个忙,考考四弟学问,给他的书也不知道他看进去多少。就是走武将的路子,字也得认全啊。”
冯正清是长房嫡长子,今年二十二,已经娶妻,在禁卫军任职,是冯家比较常和方瑀珩来往的一个。
他嘴里的四弟是嫡亲弟弟,十七的少年性格过于冲动,年初被他父亲找了个师傅,带出门去游历,想要让他多长见识也好压压脾气,中秋都没能赶回来。
可能是这些年平西伯府式微,冯老夫人就更爱热闹了。她对晚辈尤其慈祥,一年总有几回要把家里的晚辈都聚到一块,不管是亲的还是表的,热热闹闹吃顿饭,她就能高兴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