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使了一些劲,把头再撑起了一些,眯着眼费力地看清了那张脸,月光下,她的嘴角高高翘起,一晚上了,她就一直是这个表情
顾磊在撑不住这颗沉重的头之前,在心里痛骂,刑穹这臭小子,平日里的不胜酒力竟然都是装的,他看了眼桌子上东倒西歪的酒壶。
这厮也太恐怖了,这么些酒下肚,她竟跟没事人一样,还坐在窗边对月独酌,那目光真是柔得如同掺了三斤月色。
晕过去前,顾磊在想,月亮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这刑穹的视线一晚上了都没离开。
‘咣当’一声。
刑穹仰头喝尽了手里头的皇都春,回头看到顾磊醉倒在了地上,轻声一笑,顾磊那号称‘千杯不醉’的酒量也不过如此。
她仰头望向今晚的月亮,虽然不圆满,却美得很,也充满了期盼。
期待下一个月圆。
裴珏哭诉
芜桐院今夜格外热闹,院子里廊角的灯都剪了烛芯,亮堂的很。
主屋里更是亮如白昼,一屋子的人或躺或坐或站,把这宽敞的屋子挤了个满满当当。
陈大夫只觉得屋里的温度都升高了好几个度,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稳住了心神,仔细给世子做了个检查。
他微微合着眼,只拿余光瞟着一旁的老太太,实在不知道这番是何情况,想了想,干脆如实禀告。
“回老祖宗,世子无碍,只是脸上有些皮外伤,养个两三天就能好,今日世子想是喝了不少的酒,我这儿给开个醒酒的方子,让下人们煎了,给世子服下,这样明日醒来,酒后头痛之症能减轻些。”
“有劳陈大夫,翠屏你同陈大夫下去按方子熬碗醒酒汤来。”老祖宗敛着神色,指挥自己身边的一等丫鬟去送大夫顺便熬药。
王夫人瞧着老祖宗看过来的目光,一阵羞赧,连忙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嘴里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祖宗冷哼一声,还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床上的人一阵呼唤。
“祖母~”
老祖宗回头看去,裴珏已经睁开了眼,眼眶红红得瞧着她,满眼的委屈。
老祖宗一阵心疼,连忙将人搂进了怀里:“乖孙,这是怎么了,做什么喝这么多,这酒可不是好东西,喝多了伤身。”
王夫人也是紧跟着关心:“是啊,珏儿,你这可把娘和老祖宗吓坏了。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是那刑穹打得你吗,她为何下这般狠手?”
王夫人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裴珏往老祖宗怀里又缩了缩,皱着眉头说道:“我没事,我自己摔的。”
这话倒是出人意料,王夫人第一个不信:“扯谎做什么,你这脸怎么能摔成这样,赶紧地从实招来,芷涵都同我们说了,你刚才同她说了,是刑穹打得你。”
白芷涵没想到王夫人这般嘴快就把她给说了出去,立马换上一副委屈的神色,期期艾艾说道:“珏哥哥,你刚刚把我当成了月姐姐,当着一屋子的丫鬟,把什么都说了,夫人老祖宗也是心疼你,你这般遮着掩着,反叫她们多些操心。”
老祖宗抬眸扫了眼白芷涵,眼里没有什么温度,视线转回裴珏身上,才有了温度:“珏儿,今日发生了何事?”
裴珏从老祖宗怀里抬起头,瞧着老祖宗不加掩饰的关心,又听着白芷涵说道,屋里人都知晓了,心下也不为难了,只把委屈说了个痛快。
从宿梓月这些日子的冷落,到宿梓月对刑穹的不一般,到刑穹对宿梓月的多番照顾,通通向着老祖宗说了个痛快。
“今日,我只是提及了阿月,那刑穹就跟疯了一样打了我,老祖宗,呜呜呜,那刑穹必定是瞧上了阿月,我可怎么办啊!”
裴珏又扑回了老祖宗怀里,白芷涵在一旁插嘴道:“珏哥哥就是心思单纯,那邢世子同月姐姐的关系,怕是没那么简单,那次别庄之行,月姐姐可是同邢世子先行告退,两人一同回的侯府,可见关系不一般——”
“住口!”老祖宗压低了眉目,整个人透着肃气,不怒自威地瞧着白芷涵,“女儿家的清誉岂容你随口污蔑!”
白芷涵身子一个颤抖,退后两步躲到了王夫人身后,颤颤巍巍的像是害怕极了。
王夫人有些不悦:“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芷涵也只是说了她的想法”
一阵哭声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呜呜呜,老祖宗,我心悦阿月,我不能没有阿月”裴珏一张玉人般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王夫人叫他这番凄然的模样给掀起了心里头那从前就有的郁结,颇有些怨怪的开了口:“母亲,您瞧,您当初执意撮合,叫珏儿陷了进去,如今这般岂不是伤了自家孩子的心——”
老祖宗一个眼风扫了过去,王夫人蓦地闭了嘴。
一抹嘲讽自老祖宗嘴角缓缓升起,又努力摁了下去,她打量了一眼王夫人,心道这等蠢妇,若不是她看顾着,永宁侯府怕是要在她手里败落下去。
裴珏趴伏在老夫人怀里,对此一概不知,只哭嚷着要宿梓月,求老祖宗做主。
王夫人听着来气,今日裴珏因着宿梓月受了伤,宿梓月竟然人都不出现,她唤了个丫鬟,让人去把宿梓月喊来。
老祖宗厉声制止了她:“今日之事不可声张,倘若叫他老子知道了,必又是一顿打。”
王夫人哑然:“这事是那刑穹的错,老爷为何要打珏儿,我这已经派人去门口等着老爷,今日之事必然还是要老爷出面去寻那刑穹,给珏儿一个公道!”
老祖宗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出怒骂道:“蠢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