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范围在扩大,可是没人管她。
她于是哀嚎,号叫,吵醒了假寐的白纱。
大夫来了,提着一个大木桶,木桶里是浸泡了热水的白棉布。所到之处,一片氤氲。
大夫拿出一迭裁剪成方形,比人脸大些的白棉布。他揭了一块,贴在了春花的脸上。
春花挣扎,扯掉,大口呼吸。
她大声骂着:“我是功臣,我生了十三个孩t子,我生了十三个孩子”
“我的夫君赵永新,他说了不让我死的他同意我活着养老的”
她下体仍在流血,她的骂声已开始逐渐变得小了起来。
大夫摸了摸怀中,拿出一个掌心般大小的木盒子。
他打开盒子,摸出一根针灸的针,迅速扎到了春花脖子上,很快她不动了。
大夫轻蔑地讥笑了一声:“你那夫君赵永新,要你死啊!”
他又给她脸上贴上了一块泡水的白棉布。
她还有气,呼吸急促,在薄薄的白棉布上鼓起一片。
大夫又往她脸上贴了一块布。
这次因为呼吸鼓起的气泡小了,瘪了。
紧接着,第三块。
鼓起的气泡只剩指甲盖般大小。
随着一块块棉布贴附,气泡也黄豆大小变成大米粒,小米粒,直至消失。
她的脸上盖满了湿的棉布,平整,服帖。
她的下体不断涌出鲜血,晕染了整张床,她的手臂从血色床单上垂了下来。
她死了。
白纱脑子不断盘旋着春花的反抗声:
“我是功臣,我生了十三个孩子,我生了十三个孩子”
064子宫
保育院的人看着春花的尸体,如同看着路边一株枯萎的杂草。
那是冰凉的,习以为常的眼睛。
四个男工各自扯住白色床单的一角,将她兜起,放到油布袋里。
递交给她的家人。
白纱跟了上去,看到春花的夫君赵永新嫌弃地将她的尸体扔到了路边的大水沟里。
他很得意甩掉了这个包袱,驾着马车离开。
白纱徒劳地看着排水沟渠的污水裹挟着已经染成黑色的床单,床单里女人的尸体顺着巨大排水沟飘散。
冲到哪里,便是哪里。
哪怕被野兽撕咬,被支离破碎,被巨石撞击,被面目全非,被鱼虾入腹,都无所谓了。
白纱用身上揣着的柳叶小刀撬开了病案室的锁。
她蹲在墙角从进门木架上第一本病案翻起:年纪最大的产妇不足三十五岁。
她连番了七八册都是一样的。
她不再按照木架上的顺序,而是随便抽了几本翻看,还是一样的。
这间保育院里从来没有超过三十五岁的产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