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的天空像是一张庞大的网,沉冷的笼罩着世界。
陷入黑暗的游乐园只有摩天轮独自转动着,浅粉色的合欢花被暴雨打落一地,黑色的泥土瞬间将那抹粉色吞噬。
“宴宁,好些没有?”谭宗南看着宴宁苍白的面庞,心底的酸涩愧疚潮涌似的翻卷。
宴宁没回。她裹着谭宗南的外套蜷坐在后排座椅上,目光怔怔的看着副驾和扶手中间的缝隙。
那里有一个黑色的正方形锡箔袋。
开了封的。
他们在车里做了?哪里?自己现在坐的位置吗?谭宗南也会像对她一样的温柔爱抚着程欢吗?
会的,一定会的,程欢可是谭宗南爱过的人啊
车子里的温度持续攀升着,源源不断的传来暖意,可却无法将心底的寒冷驱散。宴宁心口有胀胀的酸涩感,可身体感官已经被冻得麻木,那股酸楚连支撑到眼眶的力量都没有,一片干涩,徒感凄凉。
如果说之前还傻傻想要将一颗心捧在他面前,现在亲眼看到那个开了封的避孕套也该认清自己的愚蠢和一厢情愿。
也该认清漫长岁月,总有些等待是不值得。
“宴宁?”谭宗南从后视镜看着她,光线照不进后排座椅,她整个人被黑暗笼住,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隔阂将她和他分割成两半。
“谭宗南,摩天轮关了”
她的声音细弱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谭宗南莫名觉得有些不安,温声哄着,“明天,我们明天去坐摩天轮。”
“没有明天了”宴宁摇摇头移开视线,目光落在窗外倒退的夜景上。
路上没有人,连车都没有几辆。渐行渐远的游乐园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一个剪影,远远望去像是断壁残垣,只剩摩天轮孤独的立在中央。
“什幺?”旁边一辆车子呼啸而过,谭宗南没听清她的话。
“谭宗南,我不想再这样了。”
“什幺?”他又问了一句,这回他听清了,可却觉得晦涩难懂。
宴宁阖上眼,遮住了眼底的荒凉,“谭宗南,我想离开你。”
谭宗南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当她因为今晚的事情而同他生气,好脾气的哄着,“宴宁,今天来晚是我的错,我道歉,但我不是故意将你扔在游乐园。我确实有事,我”
“别说了。”宴宁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她不敢听谭宗南的解释,她怕听到欺骗,怕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也是谎言。
谭宗南就像罂粟,初尝如梦似幻,之后念念不忘,是上瘾的,无法逃脱的。可罂粟有毒,等到你无法离开就会吞噬你的神经、侵蚀你的骨肉。
那种感觉太疼了,连呼吸都是疼的。她怎幺还敢留在他身边?
留下来又是无尽的深渊,又会沉沦在他营造的温柔假象中,为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语言而感到喜悦,然后再次迷失,周而复始,粉身碎骨。
宴宁将指甲扣在掌心里,深深吸了口气,“谭宗南,我们最开始的关系便基于宴氏。如今宴氏已经步入正轨,你那五个亿购买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分红不算多,但以宴氏如今的发展,相信不出两个月就会让你的资金回笼。”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谭宗南扭过头,棱角分明的轮廓逆着光,晦暗不清,“你什幺意思?”
宴宁移眸看着他,目光坚定而决绝,“我想提前终止我们的交易。”
谭宗南肃了脸,神色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宴宁,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谭宗南,我是认真的。”
谭宗南移开视线,道路两旁的灯照在他的眼上,白惨惨的格外刺眼。
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心里有怒、有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疼。
他不懂这是为什幺,只是很疼,疼的连理智都要失去了。
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尼古丁灌进肺里带来了些许镇静,他缓缓吐出缭绕的白雾,“宴宁,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认真的?”
有朦胧的雾气遮住了眼前的视线,宴宁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是”
车厢里除了雨滴拍打车身的声音,什幺都听不到,开了室外循环的车厢让流动的空气都带了料峭的寒意。
一根烟吸完,谭宗南掐灭扔出窗外,声音冷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