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他拎起书包,越过她,“我去吃饭了。”
薛志鹏还是老样子,带一副眼镜,翻着报纸。
薛问均不经意地瞥了看了两眼,忽然被一行标题吸引住了视线。
“经国务院批准,撤销地级南巢市,南巢区、余江县并入宜州市。”
南巢真的变成区了。那些细微的不同正在逐渐被时间修正,同时也在证明:造成信息差的不是平行的宇宙,是时间。
薛志鹏扶了扶眼镜,又翻过一页报纸,不经意道:“万年历修好了。”
薛问均思绪一顿,想想觉得来气。气这东西坏得不是时候,也气自己粗心大意没意识到这点关键,惹丁遥自责。
“不要了,碍事。”他硬梆梆地道。
薛志鹏眉一锁,质问道:“碍什么事儿了?”
薛问均懒得开口。
“你把话说清楚,要修的是你,不要的也是你。想一出是一出,什么时候能有个定数的?”薛志鹏见他不说话,语气愈发严厉。
薛问均已经麻木了,在心里默默猜测着接下来的话题走向,八成要说到高考了。
果然——
“万年历是这个样子,高考也是这个样子,保送保送,就图个轻松的好名声,一点不为将来打算”
薛问均不想听,他几大口喝完了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讲两句道理就跑,你有个做人的样子吗?”薛志鹏声音越来越高,“本事没多少,架子端得比谁都高,不怪从小没人搭理你。就你这样的,以后死外边儿我都不觉得奇怪。”
薛问均关门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认真地说:“知道了,死之前我会通知你的,让你高兴高兴。”
砰——
门再一次被甩上。
薛志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将报纸一摔:“你看看,你看看,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有他这么做儿子的吗?”
吴佩莹刚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抱着床单,垂着头道:“够了。”
薛志鹏少见她这般语气,气性撤去了大半,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薛志鹏,你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你有做爹的样子吗?”吴佩莹抬起头,满脸的疲惫,“你说的是人话吗?死外边儿都不奇怪,你这跟叫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薛志鹏知道自己话说得太重,心中有些懊悔,却拉不下那个脸面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万年历你费了很大功夫修好,手上还划了好几道口子。”吴佩莹不留情面地拆穿他,“他不要了,所以你恼火。”
薛志鹏无力地辩解:“不是”
“就几道口子,你就咒你小孩去死。你真厉害。”
“我——”
“你是老师,是知识分子,我没读过太多书,跟你比不了。我不懂教育孩子,也不懂什么培养。”吴佩莹定定地望着他,口袋里那张不成样子的纸条好似一块烙铁,烫得她生疼。
“但是薛志鹏,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