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信脸色一变,随后开口:“师父……”
张苍挥挥手,示意曹信不要打断他,随后自顾自地开口:“老夫还没有退下去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学了有八年了吧?”
“那八年之中,你觉得老夫的处事可算公允?”
“与衙门之中的其他吏员比起来又如何?”
曹信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十七八岁的年龄。
那时候自己才是刚刚进入到了衙门之中的新手衙役,而张苍已经是名满江州的仵作了。
那段日子之中,除了跟着张苍学习如何验尸,最多的时间就是花费在了查案之上。
跟着师父在一个个扑朔迷离的案子之中找到蛛丝马迹,随后顺藤摸瓜一般,查找到关键的证据,直到最后将真凶缉拿归案。
作为一个学徒,曹信永远也忘不了,当初第一次跟着师父破案时,那对老泪纵横的夫妻跪在自己二人面前,不断地说着感激的话语。
那时候,是发自内心的骄傲啊。
可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曹信笑了笑:“那时候与其他吏员比起来,师父自然是最好的。”
张苍显然也在缅怀过去的那段峥嵘岁月:“那你觉得我比他们厉害在哪?”
“破案?”
“要知道,那时候的秦捕头,祖上可是做过大理寺卿的,断案能力比起我来,只高不低,可是为什么最后有什么案子所有人都愿意相信我呢?”
这……
曹信很难将当初那个整天身上带着酒味儿的捕头与断案高手的身份联系到一起去。
两者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搭配。
张苍叹口气:“就是因为老夫知道,什么事儿会给老夫带来巨大的麻烦,而什么事儿,就算是查了,以知州大人的能力,也能平息下去。”
“平心而论,在公平公正这一点上,我比起秦捕头来说差多了。”
“可是在明哲保身之事上,就是十个秦捕头也比不上我。”
“作为一个仵作,一个衙役。”
“你最先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的职位,然后再利用自己的能力,去伸张职责范围之内的正义。”
张苍苦笑道:“因为你不听话,知州大人,通判大人,乃至于主簿大人,随时能换一个听话的人上来。”
“可是谁能保证,新换上来的人,能比更好更正义?”
“既然他们要的是不给他们惹麻烦,那就在这个范围之中,去做一些我们能做的事儿。”
曹信这时候才恍然,原来就连师父身上,当年都背负着那么多的无奈。
看着面前满头白发的老人,曹信忽然想到,当初自己进入到仵作行时,师父的头发上才白了一半。
“所以上次的时候,我知道,无论我查出是哪一家,李家也好,叶家也好,亦或者大家从未想过的杨家也好。”
“都是所有人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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