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呼吸声慢慢变得均匀,陆寒霄蓦然睁开双眸。
他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把宁锦婳抱在胸前,勾起她的双脚,抵在自己小腿上,为她捂脚。
他低下头,在她额前落下珍重的一吻。
“今天是三哥不对。”
在宁锦婳熟睡的时候,这个固执又自大的男人才露出些许歉意:“不管怎么样,三哥都不该凶你。”
在他的观念里,只有最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冲女人发火,他今日心情不虞,确实因公迁怒了她。
可若让他在宁锦婳清醒时对她服软,那也是不可能的。
——烛火扑闪扑闪燃烬,忽地灭了。屋外顿时狂风大作,屋里却始终温暖如春。陆寒霄呈保护姿态地抱着宁锦婳,收紧双臂。她安心枕在他的胸膛上,睡颜恬淡。
一片漆黑中,这对互相嘴硬又怀揣着秘密的夫妻紧紧相拥。这一刻,没有误会,没有嫌隙,他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两个人,最恩爱的夫妻,彼此传递着体温。
像一对漫漫长夜里的涸辙之鲋。
第24章报应
姜姬之事并没有结束。
几贴药下去,人虽醒了,却下不得床榻,转眼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九,姜姬依然面如土色,在床上病怏怏躺着。
东次间的书房里,众幕僚齐聚一堂。
赵六木着一张脸,拱手道:“禀王爷,城外人马皆已安排妥当,随时准备接应。”
管家全昇却面色凝重,“王爷,姜姬如今尚在病中,恐怕不适合长途跋涉。”
倒不全昇烂好心,姜姬现在榻都下不来,走一步三喘气,京城离滇南千里远,一路颠沛流离,恐怕人还没到,先咽气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赵六不在府内,不知道姜姬病的多重。他直言道:“全先生不免妇人之仁,我等为这一天布置了许久,多少物力人力,岂能白白浪费?”
此言一出,下面附和声此起彼伏。他们不清楚内情,终日在外风吹雨打,现在只差临门一脚,却被告知不行,嘴上心里都十分有怨。
自那日两人不欢而散后,宁锦婳天天忙着看账,有空了给陆钰做新衣,几天没搭理陆寒霄。陆寒霄直到现在还以为那件事是宁锦婳在耍小性子,他内心偏袒她,自然不会把内情揭露于人前。
他屈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一下。
“静声。”
他看向全昇,“大夫怎么说?”
全昇回道:“姜夫人体格纤弱,需得静养几天,不宜舟车劳顿。”
这已经是相当委婉的说法,府里有好医好药供着尚且如此,路上什么也没有,让一个只有半条命的弱女子上路,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她来个痛快。
陆寒霄思忖片刻,道:“姜姬先留在京城。”
“啊?这——”“王爷不可——”反对声此起彼伏,先不说前面费的心力,如果除夕送不出去,日后城门守备森严,他们待要如何?
陆寒霄摆摆手,沉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这些都是他的心腹,陆寒霄并非刚愎自用之人,况且这件事是他内宅失火,应当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眸光逡巡一周,声音平静道:“本王知道,兄弟们为除夕之行奔波已久,大家都辛苦,我陆某在此先拜谢诸位。”
“只是事随人变,如今姜姬身体微恙,若强行上路,恐怕徒生变故。本王要的是一个活着的姜姬,而非一具尸体。诸位说,本王可说的有理?”
一番恩威并施,属下不满已经消去了大半。陆寒霄顿了顿,继续道:“有赵先生的易容术,以后再寻机会不难。至于这些日子的布置……当然不会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