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医德高?望重,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如今已?经到了快致仕的高?龄,除了宫里?的几位贵人,已?鲜少有人请得动他。他颤巍巍坐在一旁,道:“劳烦王妃伸出手臂,让老夫切切脉相。”
宁锦婳偏着头,细嫩的脖颈在如云的乌发里?若隐若现?,她不言语,亦不动作。
“婳婳,别闹。”
陆寒霄的语气透着股无奈,他自然地把?宁锦婳的手拿出来,终日弯弓搭箭的掌心磨着厚厚的茧子,其力气可以射死猛兽,宁锦婳那小猫儿挠儿似的挣扎,在他面前几乎忽略不计。
半哄半强迫地按着宁锦婳切了脉,老太医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嘱咐了一堆,大抵都是“寒气侵袭”之?类的车轱辘话,陆寒霄听?得无比认真,直到听?到“郁气不散,凝结于心”这几个字时,他微微皱眉。
“宋太医可否再诊诊,内子怎会郁结于心呢?”
他什么没依她?衣食住行,样样为她操心,唯恐他的婳婳受一点?委屈,她自小叫他一声三?哥,他便如兄长?一般疼爱她,后来结为夫妻,亦夫亦兄。她是一株娇美的牡丹花,他便是世上最用心的花匠,终日浇水施肥,遮风挡雨,不让她受半点?风霜侵袭。
可为何她总是不高?兴?
陆寒霄想不明白,他宁愿相信是太医诊断错了,也不曾往别的方面想。
宋太医看看咬唇隐忍的宁锦婳,又瞅瞅满脸严肃的陆寒霄,老神在在道:“老夫行医问诊几十年,从?未出过错。”
这对?尊贵的夫妻名声太大,饶是一心和?草药打交道的宋太医也有所耳闻,他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王爷和?王妃夫妻一体,有什么话不妨说开呢?倘若一直憋在心里?,不发出来,早晚闷出更大的病。”
“本王受教了。”
对?于给宁锦婳看病的老太医,陆寒霄言辞之?间十分尊敬,嘱咐抱琴把?人好生送走后,他回到床榻边,喟叹一声,“婳婳——”指尖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这个强硬的男人此?时显得有些无奈,“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好?求你?,别折腾为夫了。”
宁锦婳沉默许久,忽道:“我想喝水。”
她抬眸看着他,神色倔强,“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想喝一口水。”
不想喝粥,不想吃药,不想要御医,她醒来口干,想要的仅仅是一口清水而已?。
但他好像从?来没好好听?过她说话。
陆寒霄沉默着,起身执起茶壶,给她递上一杯水。谁知宁锦婳此?时却别过脸,道:“我现?在不渴了。”
“……”
陆寒霄又好脾气地放下,柔声道:“那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一副任劳任怨的贤夫模样,哪儿还有方才的半分强硬?向相对?比,显得宁锦婳十分任性不懂事。
宁锦婳气的脑袋痛、胸口痛。现?在宝儿找回来了,她脑子清楚几分,瞥了一眼陆寒霄,道:“你?靠近些,我有话跟你?说。”
男人有求必应,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整个人笼罩着她,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
“我问你?——”她清清嗓子,心中的疑问像炮仗一样,一个接一个扔出来。
“世子府守卫森严,我的宝儿好好在小床上睡着,怎么忽然到了霍凌手里??”
“你?们昨晚说了什么?他要什么东西?他原本不同意的,怎么最后又同意了?”
“府里?的账有问题你?知不知道?每年那么多?银子你?拿去干什么了?我粗算了下,得有十万两了!”
“还有,姜夫人母子是谁?上次你?凭空冤枉我,我没来得及问,今天索性一并说了罢。”
宁锦婳自从?坦白宝儿的身世后,便自觉没有什么瞒着陆寒霄了,倒是他,有无数的秘密等着她。宋太医说得是,他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一说呢,钰儿之?事她可以暂且揭过,宝儿此?次虽说有惊无险,但绝不能就这么糊涂过去了。
那是她的孩子,她总得弄清楚。
陆寒霄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干好事,他面不改色,一句一句答道:“是我的疏忽,那霍贼狼子野心,趁夜不备抢走了我们的孩子,我已?命人加强府邸的守卫,定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