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衍轻轻的侧转了首,微微一笑,那张苍白的容颜上多了点和风般的温雅:“谈好了?”
许倾落轻轻颔首,走到了公子衍的身侧,同样看着那株白梅:“这一次,多谢你。”
不论她对公子衍有多少猜疑,但是这一次公子衍将许母从城主府安全带出,后面还将许母保护在府中,对许倾落而言却是真的帮了大忙,无论如何,这个恩情她都记住了。
公子衍抬手轻轻的将自己脖颈处的狐裘围脖拢了拢,轻笑:“我答应了琅兄要照料保护于你,承诺之事自然是要做到的,否则的话我可是和琅兄无法交代的。”
公子衍的声音有些沙哑,许倾落注意到他的另外一只袖子间藏着一只暖炉,比起初见的时候,他的身子似乎更加不好了,起码初见的时候公子衍身上的穿着没有这么保暖,那时候可还是一把折扇,现在却是换成了暖炉:“相信我的话,我给你把把脉如何?”
许倾落已经伸出了手。
公子衍怔了怔,带着些拒绝的意味:“我的身子自己知晓,虽然体弱,却是暂时死不了的。”
死不了也好不了。
许倾落这一次没有痛快的收回手,反而是一把拽住了男子的手腕,指尖轻探。
少女的指尖带着些许的凉意,只是放在手腕上久了,却又有一点暖意蕴含。
她的面色肃然,专心致志的样子。
公子衍望着许倾落,这个只有十三岁却已经经历了太多人三十岁也经历不了的众多事情的少女,望着她那张姣好至极的容颜,眉眼间在冷淡冰凉中隐隐透出的些许媚色,她形容尚小已是如此,待到日后长成,定然是倾城之貌。
许倾落低垂了臻首,没有发现自己头顶上方男子的眼睛微微眯起,其中蕴含着些许不明的色彩意味。
一阵风吹过,身侧的梅花簌簌掉落,一点寒梅花瓣坠落在许倾落乌檀木一般的云发之间,公子衍的指尖落在少女的发间。
许倾落被惊到一般迅速退后了一步,指尖下意识的从公子衍的手腕上落下,少女抬首冷望着公子衍:“你做什么——”
她的质问声停顿,公子衍指尖捻着一点梅花花瓣,莹润洁白却也脆弱,仿佛他的指尖冰凉细长没有丝毫血色。
许倾落皱眉,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公子衍轻笑,似乎是丝毫不介意许倾落的反应一般,施施然收回了手,那一点梅花花瓣随意的自指尖掉落:“却是我莽撞无礼了,对了,许小姐你应该读过了琅晟给你的信了吧,我这边还有一个消息告诉你,京城传来消息,他已经入了京城,陛下甚至将其招至宫中问询,留饭,却是宠信有加,不少人都看好他的前途,甚至有些名门高官人家已经准备给他提亲了。”
公子衍这段话中包含了不少的信息,他盯视着许倾落,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点不同的情绪,可惜许倾落那张冷然的脸上不止没有出现猜疑伤痛,甚至还牵起了一抹笑,极其的好看:“他能够平安回京,得到陛下认同,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公子衍看的清楚,许倾落这句话出自真心,她是真的高兴这个消息的。
这让想要看好戏的公子衍有些不爽快,眉头微微皱起,下一刻却用有些戏谑的语气说出了更多的消息:“你为他高兴,可我却知晓陛下不止对他夸赞其在淮县的表现,嘉奖其击退西域骑兵,甚至还问起过你,只是琅晟却是将你在淮县的功劳草草掠过,不曾多提,更是与陛下说你乃寻常女子,在瘟疫中的功劳也只是家学渊源,偶有所得才能竞功。”
“说起来,我还真的觉得有些奇怪,本来他只要多提你两句好话也许对你便是一次更大的机缘,他却不止不为你邀功,甚至将你的光彩掩埋,和琅兄的为人倒是不怎么相衬了。”
公子衍知晓自己不应该说这么多,但是看着许倾落一副全然为琅晟高兴不加猜疑的样子,他就是不痛快,甚至将本来不应该为人所知晓的帝王与琅晟的对话也说了出来。
许倾落心底留意下这一点,抬眸对着盯视着自己的公子衍,收起了笑,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那又如何?”
许倾落轻轻的在自己双手间呵了口气:“琅晟如何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不论如何我相信他都是为了我好,你作为他的好友却是不要想歪了。”
公子衍觉得有些憋闷,为了许倾落那理所当然的信任,对琅晟的信任。
正要再说些什么,身后传来开门声,许倾落面容乍然绽放笑颜,是许母。
她轻声对着公子衍说了最后一句话:“你的心肺极其虚弱,我回去之后会制成保心丸然后送来的。”
不论公子衍真心如何,许倾落不想要琅晟再次经历故友死亡,大病一场这种事情。
公子衍看着许倾落笑着迎上走出门的许母的背影,远远的站在廊柱旁,神色莫测。
——
“老爷。。。。。。”
“芸娘!”
当许母看到许良那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样子的瞬间,眼中瞬间淌下泪水。
许良紧紧的抱着许母,哪里还顾得上这是什么大门口,会被人看到。
这个一向表现的温和木讷的男人,此刻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嘴里不断的诉说着自己对许母的抱歉和思念,甚至唇轻轻的凑近了许母的发间落下一个又一个珍惜的吻。
许倾落望着抱在一起有些激动的父母,唇角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她已经很确定许母的决定了,许母放不下许良,只是这一点,她便走不了。
真好,还是一家人在一起。
许倾落走到了父母的身侧,丝毫没有打扰人家恩爱重逢的自觉,伸出手,分别抱住了许母和许良的腰间,脑袋贴在父母的身上,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咳咳。”
低沉的咳嗽声传来,是许老夫人。
“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