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若是在锦州,今日每家每户都要焚香祭神,祈求一年顺遂。
大概是这几日连着赶路太过疲惫,陆溪月许久没有睡的这般好了,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细细碎碎地照进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舒了下去,这应都城似乎就连气味都比九溪山要甜腻许多。
待她洗漱完毕下楼时,苏白已经坐在了桌边,见到她时男子眼眸倏然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
她皱了皱眉意识到什么,不由自主地将双手负到背后,施施然坐到桌边。
“这是什么?”她看着盘中的白色东西,好奇地问道。
苏白神色只一瞬的黯然,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站起身来为陆溪月盛了满满一碗粥,一边温声说道:“这叫粢饭团,应都人早上都喜欢吃这小玩意,主人您尝尝?”
她闻言抬眸,苏白今日仍是一身黑衣,只是衣服色泽比昨日的亮丽了许多,衣身似乎还有梨花暗纹。
向来挂在腰间的玉佩不知去了何处,腰间系的黑色腰带也比往日的要宽上一些,腰带中间似是层层银丝编织而成,男子弯腰为她盛粥端饭团时,那劲瘦腰身便被勾勒地越发清晰,柔韧而又有力。
陆溪月眼神一暗,怒道:“你这是哪儿买的衣服?不是已经告诫过你切忌招摇?”
苏白正要坐下,闻言动作顿住,似是不知她为何清晨突然发怒,垂下鸦睫道:“之前的衣服穿脏了不便洗,昨日便在应都城里随便买了一件。”
端午在一旁也低声说道:“庄主,这只是普通的云缎衣服,只有腰带是缂丝制成。”他声音渐低,“哪里招摇了……”
端午暗暗嘀咕,这一身跟公子之前的衣服比起来,只配得上两个字,粗糙。
陆溪月瞥了端午一眼,目光再次落在苏白身上,这一端详之下才发现,今日的苏白竟连发饰都和昨日不一样,男子乌黑长发被一顶镂空银冠在脑后高高束起,减弱了黑衣的深沉,平添了些傲然意气。
她皱眉问道:“你平日里束发的玉簪呢?怎么今日换成了银冠。”
苏白再次怔住,男子清冷眉眼染上困惑,似乎有些不解她为何会这般问,却仍是恭顺回答道:“今日比武招亲,这样比较方便。”
陆溪月恍然明白,这样束发在动手比武时确实更加方便,可她总觉得这样的苏白十分刺眼,然而现下也没有时间再去换一套衣服了,陆溪月愤而将头埋进了粥里,一口热粥下腹瞬间驱散了初春的寒意,她暗暗想到,这粥果真比江风楼的差远了。
四人果腹之后便雇了辆马车,一路往城西驶去。
应都城西的月灯阁原本是个马场,因此格外宽阔。此时四周偌大的看台上已是人山人海,各个柱子上都缠上了红绸,好不喜庆。
时下初春,草场已是一片嫩绿,草地当中赫然竖起一个巨型擂台,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奇异光泽,不知是用何种材质打造。
擂台的东、西两侧各竖着一个铁杆,在日光下泛着金光,其上红色的旌旗飘扬,分别写着“比武招亲”和一个烫金的“温”字,旌旗高耸随风飘荡,不管从什么方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陆溪月一行人被温家人引着,往擂台东南边的席位走去,苏白脸覆枯木面具,周身散发着浓烈的冰冷气息看上去便令人想要远离,只有陆溪月一袭红裘猎猎风华,哪怕目光阴冷却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怎么这温家竟只派下人前来迎宾,这般瞧人不起么。”
“你什么身份还要温家主来亲自迎接不成?”
有声音嫌弃道:“各门各派来的都是小辈,有谁会像你这般讲究?”
四周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陆溪月皱了皱眉,她许久未曾置身这般多的人当中了。
四人正走着,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不是那逍什么山庄的人?”
陆溪月回过头,神色一沉,冷道:“唐悟。”
“唐悟,还不见过陆庄主。”唐忱披了件绛紫色大氅挺立一旁,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派君子作风。他身后的唐家弟子却没有这么友好了,看向四人的目光或不屑,或阴冷。
唐悟随意地拱了拱手,嘲讽道:“不知几位准备往何处走?我唐家的席位可是就在擂台正中,你们那什么破山庄的位子恐怕远的连擂台都看不见吧?”
他唇边讥笑渐深,“诸位不如归顺我们唐家,至少还能混个好位置。”
陆溪月顿住脚步,妖冶脸庞慢慢绽开一抹嚣张笑容,“座位不管远近都只是座位而已,可今日比武招亲,最后赢家可只有一位。”
“你还真当自己能笑到最后?”唐悟露出抹狠意,脸上横肉抖动,“那就要看你的武功有没有你的嘴那么硬了!”
陆溪月冷笑一声,“你不过倚仗唐家才如此肆无忌惮,若有朝一日唐家倒了,你可还敢这般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