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他的人生故事,完了他就对我说了一句话:“孩子,这个世上,谁都有不堪回首的事,也没有过不去的坑,你看你既然想活着,生何欢,死何惧,既然不惧死,何必惧怕笑?”
我突然想通了。
老头说的对,我这么浑浑噩噩活着,既不能令自己痛快,亦没人在意。
我自欺自艾为那般?
作者有话要说:鹌鹑,鹌鹑,谁是那只鹌鹑涅?~~
这一章,能令亲们明白,如意所历为何?又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摸样了么?
梅寅玉啊,确然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花花好少,我好难过~~潜水的亲们,出来呼吸一下好不?
死同椁,命由卿
我学会了像梅寅玉一样向这个残酷的世界妥协。
因为梅寅玉说过,妥协并不可耻,人活一世,不过百年,向日葵朝着有光的地方开花,菟丝绕着大树干往上爬。
生命本身,无甚不可。
其实弯下脊梁,端起笑脸,并不难。
当你想做的时候就不难。
现在回想起来,梅寅玉算得上我的恩人,若没有他,我怕是已经在那牢营里头成了那一堆柴火了。
所以,三年后,新朝皇帝大赦天下,这一回,圣意覆盖所有州县,我们终于得以从那个地狱里头解脱出来,可是梅寅玉的身子骨越发不好,有道是医者不自医,他的药方,可以医治很多人,可是他自己的顽疾却始终难以根治,三年后从牢城里头出来,老头瘦的比我还轻,骨头外头包着皮,没三两重。
即便石骸也不过缓解了他的发作,真正能够让他延续生命的,是赤红果,所以我们一路南下去了锦州泰安,在那里安顿下来,一路上我还学会了不少坑蒙拐骗的法子,谁让我俩身上身无分文呢,能从翼州城活着出来就不容易了,要活下去,就只能如此了。
所以后来,我自己瞧着自己,都不太相信,我曾经是那个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过的如意公主。
生活,果然比任何力量都要强大,摧毁一切的强大。
所以,我才会为了保住他的命,不惜回到那个我急欲远离的京城,我承认,无论我如何恨,我被这个生活磨去了所有的棱角,我也明白了很多事,大梁必然要灭亡,无论是谁,我没有复仇的可能。
我是懦弱,我承认,我在恨所有一切的同时也没有拿起复仇利剑的欲望,我只求远离曾经的一切。
不过如今瞧着,天意兜兜转转还是让我不得不回到原点。
现在,我这算不算是圆满完成心愿了呢?
我紧紧抱着怀里的赤红果任由马车疾驰的晃动着,望着飞扬起来的窗外发愣。
前晚上听了宇文岚的话,我便有些个魂不守舍,宇文岚倒也爽快,着人将一大麻袋赤红果给我在马车上备着,我一瞅见便如珍如宝的搂在怀里头不肯放,宁肯抱着它睡在马车上摇晃也要抱着。
赤红果原果比较大,须得晒过成干后才可以入药,但是因为出来急,干果还没制成,这一车还都是新鲜刚入库的,占地大,沉甸甸的体积不小。
我搂着它摇摇晃晃几回都差点要被带着跌出去,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舍了身舍了命被人从里到外梳洗一通后才得到的,可金贵呢。
“如意,梅寅玉能撑得住的!”一旁的宇文岚抱着我试图安抚我,他数次想要从我怀里抽出那包太过巨大的包裹却无果,只能抱住我防止我头重脚轻被马车甩出去。
嗯,我有口无心的应了,却盯着外头再一次探看行程。
宇文岚猛然伸手将我的脑袋掰过来,莹白的脸冷冷板着:“如意,赤红果朕给了你,你是不是就准备过河拆桥了?”
我这几天有点不在状态,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只不过在那一声出了之后我猛然意识到坏了。
矮油,亏得我这么几年还自夸察言观色有一手,怎么就忘了身边这位,乃是我朝最大生杀予夺的主呢?
再宝贝,万一这主子一不高兴,还不是一句话就收回?
低头猛思补救之法,冷不丁头顶上被皇帝龙爪摁了摁,再无言语。
我偷偷瞧了眼,宇文岚神情浅淡,只是那眉心,拢在了一处,颦成了一条山川。
我总觉得若是我此刻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估计那条川流可以夹死我。
我忐忑而深沉的自我反省了一下,讷讷道:“陛下,妾身对您……”
我刚想要措辞激昂一番弥补刚才的不慎,宇文岚低着头瞧了我一眼,苍茫深邃的眼神不知为何,将我脱口而出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我张张嘴巴愣没憋出我平日顺畅麻溜的一嘴跑马车,宇文岚却唇角一弯道:“难得瞧见你说回真心话,甚好!”
我那如同垂死挣扎的鱼一样的嘴巴在空气中无力的开阖半晌,最终,还是没能够辩驳回去。
我居然就默认了。
我有些纳闷,难道我这么出来一回,被皇帝陛下伺候的敢于反抗了?
革命据说不是在压迫中逼迫出来的,就是被奢侈腐化引导出来的,真理啊!
瞧见对我的坦诚宇文岚也没表现出多少不高心,我那忐忑蹦跶了几下的小心肝也终于在马车驰上官道不再摇摆后,舒舒坦坦的回到了我的胸膛。
宇文岚闭目养神,再无多言。
反倒是被拉扯回神智的我瞧着他闭眼,便大大方方瞧了会,这么几月的重逢,我似乎从未正面仔细打量过宇文岚,既是因为他龙威圣严,也是因为没放心思。
这时候瞧仔细了些,除了那越发不容人忽视的威严外,轮廓坚韧而犀利,因着眉心颦紧,分外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