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绷带缠在男子黑色的衣襟外,其上若隐若现的血色刺的她呼吸一滞。
本来只是微弱的怒气瞬间如燎原之火般在胸膛中炸开,她豁然站起身,在男子困惑的目光中身子猛地前倾,左手用力地撑在男子身后的马车壁上,用自己并不高大的身躯将重伤虚弱的男子牢牢地禁锢在身下。
男子下意识向后躲避,修长的背部紧紧抵在马车壁上,却拉不开丝毫距离。
看着有些无措的清冷眼眸,陆溪月冷笑一声,冰凉的指骨抵在男子线条流畅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来。
她紧紧盯着男子幽沉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你认为,这是件好笑的事情?”
说话间抵在男子下颌的右手往下慢慢滑去,滑过男子艰难滚动的喉结,滑过精致的锁骨,最后停在了男子胸口之前。
陆溪月眼眸一暗猛然用力,拇指的指尖瞬间深深地嵌入犹在渗血的伤口中。
“唔……呃!”
男子口中瞬间溢出一声闷哼,双手猝然攥紧身下柔软的鹿皮绒毯。
陆溪月冷哼一声,手下蓦然加力,“不是说命和心都是我的么,那你的身体自然也是属于我的。”
看着男子额头涔涔流下的冷汗,和因疼痛而剧烈起伏的胸膛,陆溪月手指继续无情地按压着柔软的伤口,冷道:“谁允许你今日这般伤害我的身体?”
男子面无血色,疼的已然说不出话,只有因仰头而张开的唇中不停地溢出细细碎碎的呻吟。
她身子微微后撤,顺势松开了紧紧压迫着伤口的手,“是我将你从黑熊的利爪中救下,是我将你从冰冷的寒水瀑带出,所以,你的命和人都是属于我。”
“记住,除了我,谁也不能动这具身体,包括你。”
男子双眼紧闭,如劫后余生般低低地喘息着,似乎疼的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扬手,却停在了空中。
旋即双眉一沉,反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瞬间打断了男子忍痛的喘息。
“睁开眼,看着我。”她疾声命令,声音中仿佛带着实质的冷意,“我说的话,记住了么?”
男子艰难地睁开眼,颤着声音说道:“记住了。”
她这才满意地坐了回去,冷哼一声,说道:“既然疼,就好好记住,若再有下一次,不会让你这般轻松。”
端午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着虚弱地靠在车壁,脸色苍白强忍疼痛的苏白,暗暗叹了口气,不过方才至少有一件事值得庆幸,庄主这次总算换了一边脸打,若是再打同一边,他丰神俊朗的公子恐怕真的要破相了。
“吁——”外面传来缰绳拉紧的声音,“陆庄主,我们到了。”
哪怕马车已尽力停的平稳,停住的那一下仍不免有些颠簸,苏白再次轻轻地闷哼一声,胸前的绷带因为她方才的动作已然被鲜血浸透。
“你还能下得了马车不?”陆溪月皱起眉,虽然她如今内力尽失,畏寒惧热,但以她的力气抱起苏白应当不成问题,瞧男子模样若实在不行,她也只能把苏白抱下去了。
苏白愣了愣,说道:“师兄不用替我担心,走这么段路程还是没有问题的。”一说话似乎又牵动伤口,男子连连咳了几声,额头接连沁出细密汗珠,但好在声音总算平稳。
陆溪月深深地看了眼男子,终是说道:“既然如此,我在车下等你。”
他们乘的是温家的马车,甫一停住,便有人搬来马凳在车外等候。她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外面的天色比上车时暗淡了不少,刚下过雨的日暮,整个应都城都变得干净许多,地面湿漉漉的,空气却并不潮湿,甚至清新的让人忍不住深吸了几大口。
她抬眸看向眼前高大的黑色府邸,大门正上方的乌木牌匾下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当中刻着“温宅”两个遒劲大字。
原来这就是江湖第一世家,温家。
端午此时也扶着苏白慢慢下了马车,下人忙上前问道:“公子,管家此刻还在月灯阁中服侍老爷,小的青叶,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现在可需要为您准备轿撵?”
苏白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陆溪月,摇头道:“不必了。”
下人早已将大门打开,将四人迎了进去,端午看着曲曲折折的走廊忍不住叹道:“公子,咱们已经有十年没来过温府了,真是陌生又熟悉。”
此刻夜幕已然降临,府中处处都已挂起暖黄的灯笼,随着晚风轻轻摇曳,池塘假山,雕梁画栋,不愧是一步一景的温家老宅,哪怕夜晚看来也是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