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心头一紧。
王家是瞒着王翦在外面布置祭坛。若是让王翦知道张婴是为了分福运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过来,只怕会立刻将张婴请离,将大巫赶走。
众人紧张地看着张婴,临门一脚的事,他们还是想试试。
公子高忍不住对张婴做口型,就连公子寒也对张婴做了好几个手势。
王翦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旁人若是无动静,他可能还不会深思,但现在这么一瞧,他脸上的微笑淡下来。
“我是来问问题哒!”张婴忽然举起小爪爪。
王翦闻言一顿,探究地看向张婴,却发现对方满脸都是真挚,两只小手捧着脸,眼底盈满了幼子的好奇。
他冷硬的话绕了一圈又吞了回去,王翦缓和了态度:“哦,你小子有什么非要等着我解惑?”
“当然有辣!”
张婴忽然嘿嘿一笑,小手指向端坐一旁的嬴政,“仲父说,当年灭赵之战,是仲父在庙堂上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对吗?”
“……”
王翦闻言愣了一下,战场瞬息万
变,何曾有庙堂上的计谋能直接用来决胜?这不比纸上谈兵的赵括还蠢。
但一想到灭赵之战。
王翦陡然记起一个细节。
当年李牧以近乎无敌姿态面对数倍敌军,也牢牢守住赵国六七年。拖到最后,秦军都对对方有些佩服。
他,李斯、尉缭还有陛下一起私下商量对策,最终决定对赵国的郭开收买,污蔑李牧。最终导致赵国内乱,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如果是指这一次的话,勉强也能说是用了嬴政的计谋。
但,这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王翦表情有些微妙地抬头,恰好看见眼底闪烁着笑意,还在补充说些丰功伟绩逗弄张婴的嬴政。以及看向嬴政满眼濡慕和崇拜的张婴。
王翦心下一笑,原来陛下还会有这样一面。
“当然!”
王翦非常给嬴政面子地点了点头,同时还吹了一波,“当时我、蒙恬联合进攻,与李牧交战四次,我有两次惜败,两次无奈打平,僵持了足足又三年……若非陛下深谋远虑,采取离间计等纵横家思想,只怕一统六国,还会消耗更长的时间。”
“哇!真的吗?”张婴震惊地看着王翦。
他不是震惊嬴政的牛逼,事实上他知道李牧是被阴死的。
他惊讶的是王翦吹彩虹屁也能吹出1234点来,吹得有理有据,对症下药,瞧瞧嬴政多高兴,现在都快乐地根据王翦的彩虹屁,现编一些沙场故事。
张婴在一边听,一
边“呱唧呱唧”鼓掌。
屋内其他人脸上松了口气,又面色古怪地看向张婴。
尤其是公子寒满脸复杂:秦朝能这么哄住王翦的都没几个,这位不光能哄王翦,还能哄得王翦一起过来吹捧父皇,这,这……小小年纪果真了不得。
……
这时,公子高从外面走进来,双手捧着翡翠色的匣子。
嬴政也停下与张婴说笑。
他扶起王翦,亲自打湿方巾给王翦擦拭脸颊,之后,他从匣子中取出三个白玉瓶,将倒出来的药粉调和成泥状。
“阿婴,来,你手小,这几个穴位你来敷。”说罢,嬴政也亲自挖了一坨药,涂抹在王翦的头部。
“陛下不可!臣,臣何德何……”王翦声音哽咽。
“昔日老将军也教过我许多行军打仗之事。一声先生也是称得上。如今先生有疾,我亲手敷药,理所应当。”
嬴政涂抹好药,从满脸感激的王贲那接过方帕,将王翦眼角涌出来的泪花擦拭掉。
他轻声道:“更何况,你是我大秦百战百胜的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岂能受不起。”
嬴政说完,王翦脸上越发红润,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
王贲担忧地想靠近。
然而嬴政只用一句话,便又让王翦重新安静下来。
他道:“王老将军,你是想让我重新给你涂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