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为什么呢?
又为什么,他没有直接把对方推开?
他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明明最明白授受不亲的道理,但当裴长临靠上来的时候,他好像丧失了一切思考能力。他的态度,甚至几乎是纵容的。
他好像……并不讨厌那种感觉。
脸颊愈发滚烫,贺枕书用力拍了拍脸,逼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快步从村尾的羊肠小道出了村子,走出村子后,便是那座连通河流两岸的石桥。
下河村这几日没有下雨,河流水位却涨了几寸,河中的鱼虾也多了起来。贺枕书知道,这说明上游已隐隐有涨水之势。或许是因为这样,这几日地里渐渐有别的农户也开始收成庄稼。
庄稼人对天气和水势的变化总是格外敏感,何况还有裴家的提醒在前。
贺枕书过了桥,沿着田埂继续往前走。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随风吹起麦浪,几乎能将那些在田地里弯腰劳作的身影完全挡住。
他没走多久,忽然瞧见前方路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冬子?”贺枕书有些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方,黑黑瘦瘦的少年抱着满怀麦穗,正将其堆上路边一辆装满了麦穗的板车。他应当没注意到贺枕书走过来,稍愣一下,回过头来:“嫂子?”
贺枕书这才看见,他身后还有个女孩,个子比他高一些,也抱了满怀的麦穗。
是刘老三家那小丫头,云燕。
云燕看见贺枕书时是一愣,朝他礼貌地笑了笑,又飞快躲开视线,模样有些拘谨不安。
贺枕书眨了眨眼。
这两人在一块其实有些奇怪。
冬子在村中住了十多年,不能算是外乡人,但他尚未成年,没有分到田地。贺枕书知道,旁边这块地是属于刘家的。
村中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已经到了该避嫌的年纪,本不该一起干活。
要是被人瞧见,指不定会怎么说闲话。
他们怎么会……
似乎就是这个缘故,云燕极怕被人撞见。她不敢与贺枕书对视,慌慌张张把怀里的麦穗堆上板车,低着头小声道:“我要回家做饭了,今天谢谢你帮我的忙,改天……改天我给你家送点菜去。”
她这话是对冬子说的,后者抓了抓头发:“云燕姐,我帮你推回去吧,这么沉呢。”
冬子说着就想伸手去帮她,却被对方躲了过去:“不、不用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云燕脸颊微红,局促道:“我自己来就好……谢谢你。”
说完,也不管在场两人作何反应,急匆匆推着板车走了。
“跑得这么快……”冬子小声嘟囔一句。
贺枕书收回目光,问冬子:“你怎么会和云燕一起干活?”
“我来帮她呀。”冬子回答,“刘三叔腿还没好,她家就她一个人在地里收麦子,哪能收得完?”
这倒的确。
刘老三前不久摔断了腿,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刚过了不到一个月,自然没法下地干活。刘家三婶身子又不好,干不了地里的活,所有农活只能落到云燕那小姑娘一人身上。
难怪她会这么早便开始收成。
贺枕书又问:“刘三叔请你来帮忙的?”
“没,我自己来的。”冬子摇摇头,“可不敢让刘三叔知道,他平时连话都不让云燕姐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