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津很少会说什么安慰小孩子的话,就连脸上那份在战斗中面对敌人的肃杀面孔都不会改变,但每次都会把爱理抱起来放到安全的位置,然后再带领自己的部下清理场地。
不知为什么,森鸥外很快给她打了个电话,给她安排了一间可以今日内入住的、港口黑手党名下的公寓。
“明天到禁闭室开始你的任务吧。”森鸥外对爱理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去禁闭室的路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
确实,非常熟悉……毕竟她曾在禁闭室里度过了黑暗而孤独的几年。
“首领,有件事想向你汇报一下。”爱理放在手机上的手突然握紧了几分,因为接下来的话题让她有几分尴尬。
“我现在,是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起的穷光蛋了。”
沉默,然后是森鸥外的一声不加克制的嗤笑。
“如果我饿死了,就没有人可以教导q了。”爱理又补充了一句。
“你说话的方式变得活泼了。”并没有立刻慷慨解囊的黑手党首领留下这句话后就挂掉了电话。
也许首领在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但更大的可能是在陪可爱的爱丽丝玩耍——然后被小姑娘单方面嫌弃。
但不管如何,没钱的问题依旧没得到解决。
在前往公寓的途中,一个迎面走来的穿着黑西装的粗壮男人往爱理的右手塞了个钱包,某种意义上的老牌黑手党三岛爱理像是没见过市面的菜鸟一样愣住了,然后纳纳地把钱包收下。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只是提前预付工资而已,搞得就像是地下交易一样。
……
八叠半大小自带盥洗室的公寓,以及摆在桌上的便利店食品,在双手合十说了句“我开动了”后,爱理感觉自己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没有高高在上。如同枯朽腐木的父亲大人,也没有将刀刺入她手掌虎口的“母亲”。
也没有将她轻轻纳入怀抱的恋人……
剩下她自己。
……
禁闭室很黑而且很阴冷,爱理再度踏入这里时,感觉那些想融化的沾到手指上的黑砂糖一样黏糊糊的童年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很难受,但又有种亲切感。
同为港口黑手党掌握着的精神系异能者,q和爱理是不同的类型,如果说爱理曾经是任凭差使的温顺的狗,那么q就像是一旦被发出去就会不分敌我地攻击所有人的疯狗。
却披着小孩子的外衣,蜷缩在禁闭室的一角。
随同爱理来到禁闭室的人留在外面,只有爱理会和q接触。
她将折叠椅搬了进来,坐在上面看着在黑暗角落里蜷缩着的。
“那个梦是大姐姐的杰作吗?”
“是。”
“非常恶心哦。”
那时候太宰刚把q交到爱理手上,看着昏睡着的有着奇异发色的小孩,爱理为他编制了一个美好的梦境——至少她认为是个适合小孩子的甜美梦乡。
甜点盖成的房子和可爱的车厘子小兵,无论是摩天轮还是旋转木马都可以在梦里找到,任凭小孩子肆意玩耍的散发着浓腻砂糖气味的梦乡。
而这个孩子在梦境里,把车厘子小兵一个一个拖到巨型榨汁机里,一边唱着童谣一边等待机器榨出鲜红的果汁。
她后来才知道q是喜欢看着一切生命在自己眼前消亡殆尽的疯狂异能力者,甚至被大家以“活灾难”的名号口口相传。
“我没有幼教经验。”
但是港口黑手党的任务派到你头上你就得上,不管是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还是面对在角落里对你做鬼脸然后摆出侮辱性手势的小屁孩。
“但是我临时在油管上看了几个管教小孩子的视频。”
视频里的幼师用温柔的语气和生动的比喻,教导新人父母如何让自家的熊孩子珍爱花花草草以及每一条生命。
禁闭室太小了,想要寓教于乐就必须在万物皆可创造的梦境中。
同为精神系异能者,要使q陷入沉睡状态然后侵入他的梦境远比普通人要艰难,当爱理终于把q带入她准备好的梦境中时,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教导小孩子珍惜生命,最好的办法是和他一起种植作物。
然而q一上来就拿着儿童用的小铁铲把地上的蚯蚓一点点切割,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看着铲下扭动的环节动物不断挣扎。
爱理只好让一旁的藤蔓将他捆住,然后拿着铁铲敲他的脑袋。
“不行哦,要好好呵护小动物的生命哦。”然后打了个响指让藤蔓把q捆绑得更紧实。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和q在梦境里种豌豆——毕竟这种作物比花卉好养活多了,新手上路的爱理老师完全没有当幼师的品质,q一旦做出了和教导内容无关的行为就操作藤蔓来个捆绑,放到现实里分分钟要被家长投诉。
“我要把你放到第一个杀。”q不止一次放过这句狠话。
但爱理听说,q还说过要把太宰治放到最后才杀,总而言之她的教育非常失败,q嘴上冒出的关于“杀”、“死”之类的话一个接一个从嘴里蹦出来。
后来爱理也放弃了,到工作时间就坐在她带进来的折叠椅上,也不发动异能,就这样静静地和q对视,就像是认识到自家小孩已经没救了任由他自生自灭的失败父母一样。
爱理甚至不明白森鸥外为什么要把q交给她来处理,尽管她也是精神系异能者,但完全不适合去教导别人,她以往执行的任务都是在制造死亡,而不是当幼师教育别人珍惜生命。
也许一开始就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