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种京西稻
自这日?起,楚韵就很少转着圈儿去外边跟诸位太太说闲话。
只是隐约知道那日?海太太提前?丢下?人跑了之后,姚太太竟然黑不提白不提的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花钱进去的女眷跟她就闹得不太愉快。
海太太是个管家的仆妇,打狗也得看主人,没人敢去她家找麻烦。
姚家就不同了,姚老爷只是个在皇家园林给马喂饭、修蹄子的弼马温。这工种在包衣旗人里?算不上好,一半都?是给不得用又不得不养着的老弱病残干。
大姑娘小?媳妇闲着没事都?在说这事,闹得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连素来隐形人般的杜老爷都?满家转悠着说:“以后咱家人都?得少跟姚家来往,我冷眼瞧着,对门儿是个破家之相,到时墙倒了别砸着咱家。”
也不止杜家这么说,总之,许多人遇着姚家都?绕道走?,整得杜家门口也门可罗雀。
黄米胡同为此?很是安静了一阵子。
楚韵想着那个小?陈姑娘,觉着姚家之后恐怕讨不了什么好。
这话想想就算,她脱了旗袍马褂后,便在家专心盘算怎么花钱。
没几日?,楚韵就同四处观察民?生的小?荷老师说:“我已经想好了,这三十?七两四,留三两做猪肉钱,送回去让里?正买头猪杀了分肉吃。剩下?的就全换成粮种。”
粮种很贵,一斗一百四十?文,剩下?的钱只够买二百六十?七斗。
好在运送和路费问题用不着操心,到时找个商队,给他们挂上正白旗的旗子,山匪流氓都?不敢来,还会有许多小?商人跟着走?,花钱买个庇护。
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即使是一个在八旗中身份低微的旗人,依然能?靠着八旗威力,享受到社会方方面面的好处。
她操心种子,杜容和也过?得不大安生,他不怕花钱,就怕钱白花。
他担忧道:“你们乡难不成没懒汉?种子不能?白送,好粮种叫他们拿了也是下?在锅里?。得想个法子让乡民?付出一些代?价,确保懒汉拿不到东西。”
楚韵也想过?,她比杜容和更?知道那些人的德行,道:“我打算只给有地的乡民?分种,所有领了种子的人,头三年都?让他们在丰收时交两成粮食,卖了钱给咱们寄过?来,往后咱们就不要了。至于乡里?的佃农,我想着暂时不发放,他们承担不起新粮种的风险。”
杜容和思索片刻,觉得粮种是可以发。
他说:“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你给这个不给那个,反而遭人恨。要给就得一视同仁,连佃农一起给。只是不必白给,要让他们求着里?正,主动以普通稻种市价四成购入。”
这样有田的农民?和没田的农民?都?付出了粮食和金钱来换粮种,就不会彼此?怨恨。
他说:“帮人,还是要被帮的主动来求。”
楚韵一听,觉着他跟何大爷也没白斗。立马长长短短地夸他好几天,说他聪明机智。哄得杜容和花了钱还笑个不停,问:“真的吗?”
楚韵虔诚地说:“当然是真的,如果小?荷老师能?想法子领着我去粮店转悠,看看有没有好种子。那就更?好了!”
虽是大风刮来的钱,可也不是天天都?刮的啊。
杜容和在躺椅上摇着扇子想。自己在楚姑娘处,有时就如同一件趁手的工具。可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青年,哪里?经得起同吃同睡的大姑娘苦苦哀求呢,他自然是无有不应的了。
只是应下?后,默默在心里?想,也不知道,小?韵什么时候能?允许他牵牵手。
两人说干就干,可是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楚韵就大失所望。
许多粮店的粮种,价格远超过?陕西,竟是十?四文都?打不住,但质量又不如陕西乡下?的好。要买好的,那就要花更?多的钱。
其实秦家人的粮种不错,但最好的人家要留着自己用啊。
是以,东西还没买到,人竟是在家长吁短叹个没完了。
杜容和出去几天,看楚韵掰着手指头算钱,心里?也开始打鼓,还跑去问了下?何妈,家里?银子是什么花的,到底够不够花。
何妈在做羊汤,她很诧异他竟然会关心这个,不过?还是放了刀,细细告诉他:“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咱们家只有四个人,一个月的花销也不小?!”
这里?边数杜容和花得最多、最奢侈、最铺张浪费。
何妈把自己要贪的钱分摊在里?头,掰着手指头鱼般油滑地跟两人算。
何妈:“早饭咱家就要吃羊肉包子,一个月就要二两银子。午饭晚饭加点心,更?不得了,算下?来约莫要六两。再说你在外请客吃饭亲戚来往,生病买药,坐车养马,我和你李叔的米粮,一个月怎么也要花去二十?两。这些还不算你自己玩乐和养媳妇买裙买花戴的钱。”
说完一看时间,灶上热的油已经开始冒烟,往里?一倒片好的猪肉。油烟轰一下爆开,她推着两个人匆匆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就关门做饭去了。
至于到底够不够花,那是没一句准话的,倒是言语间隐晦地说了一通自己多辛苦,希望涨工钱云云。
楚韵和杜容和闻着鲜肉油脂融化的香水,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楚韵是不管这些事的,她不喜欢管家,而且三房就这么几个人,也不值得去管。
所以她也是头回听到这个,吞着馋口水道:“没想到这院子就四个人,还能?花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