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杀人……”
他永远记得陈韫当时的眼神,一无所知,懵然不明。他骂了句神经病,其拥趸上前拉开,把南乙狠狠揍了一顿。
原来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他爸是个杀人犯,不知道他对他们一家做了什么。
原来死了一条人命、对他们一家天塌了一样的大事,对陈善弘根本不值一提,甚至不用向自己的儿子提起。
南乙一瘸一拐,自己走进医务室,咬紧牙齿暗自发誓,他也不要再提。
直到某一天,他能精准地击倒那个罪恶的靶心。
这场欺凌旷日持久,校园生活化作一滩黑色沼泽,双重的仇恨令他孤身困于其中,没办法入眠,没办法像正常孩子一样思考,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也是一个平凡的日子——12月23日,初一的学期末。
那段时间,北京难得地下了大雪。原本眼睛就不能见强光,又因为这些天的雪光反射,南乙的左眼出现强烈的不适症状,只能被迫戴上单边眼罩。
中午出了食堂,陈韫一行人便将他堵在多功能楼下。
“一天到晚拿头发遮着眼睛,这么见不得人?”
“哎你知道白眼儿狼吗?你这眼珠子就挺像的哈哈哈。”
“个子又矮,留这么长头发阴森森的,现在还弄一眼罩戴着,是觉得独眼龙特酷是吧?傻逼。”
几人抓住他的手臂,陈韫走过来,朝他肚子踢了一脚。
“瞪什么瞪!再瞪把你另一只也弄瞎!”
南乙瞬间暴怒,像头野兽挣扎着反抗。可就在此时,身侧的窗户突然被打开,里面的人探出半个身子,睡眼惺忪,连头发都是翘的。
他穿着高中部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懒洋洋环顾了一圈,对着举起拳头还没放下的陈韫笑道:“欺负同学呢?”
说话时,他唇边萦绕着白雾,显得表情也格外柔和,可南乙发现,身边的几人身体却都不自觉紧绷起来,动作也全顿住。
陈韫明显愣住,没吱声,谁知那人直接翻了窗跳出来,靠近。他比这群人高出太多,压迫感极为强烈。
“吵死了。”他伸了个懒腰,又把手指掰得咔咔作响,“本来我觉睡得好好的,梦到彩票中奖了,正要去兑奖呢,黄了!你们就说怎么办吧?”
这不是别人。这张脸在这所学校里,没几个人不认识,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南乙就是这少数派中的一个。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陈韫。
陈韫面子上挂不住,推了一把身旁的张子杰——他最忠诚的走狗。
“愣着干嘛?把他拖走。”
张子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扯住他胳膊:“走啊!”
没等南乙反抗,下一秒,一脚猛地踹上来,张子杰哀嚎着倒下了。巨大的力差点连带着把南乙拽倒在地,毕竟被拖着一条手臂。
但没有。他没跟着一起摔倒,因为另一只胳膊被用力握住了。
不过很快,始作俑者松开了他手臂,笑得极为亲切,甚至弯下腰,关心起张子杰的身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腿有毛病,膝跳反应特大,不信你看……”
说罢他又想抬腿,几人都下意识后退。
张子杰压根起不来,就差往后爬了,陈韫自觉丢人,又惹不起高中部的风云人物,只能对着南乙恶狠狠骂了一句,扭头走了。
其他人也不敢停留,跟着溜了。
“跑这么快,没劲……”他抓了抓被睡翘的头发,瞥向一旁垂头的南乙,先是哎了一声,见他不理,又扯了他手臂,低声叫他“学弟”。
“没事儿吧?我送你去医务室?那地儿我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