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星光又一次点亮,在狂热的浪潮中不断扩散。
Solo过后,合成器加入了一种新的金属音色,高亢、狂躁,混入低频之中,如同冰窟里冲出的烈焰,配合着愈发野性的鼓点,将这场live推入全新的巅峰。
明明从没有排练过,但南乙与秦一隅似乎有着某种天然的默契,连和声都浑然天成,一个漠然而冷淡,一个疯狂又炽热,势均力敌。
鼓点变得愈来愈燥,迟之阳疯狂加着花,牛仔外套已经打到脱了一半,勉强搭在肘弯,他的辫子都打到散开,搭在肩上。
“鼓手打完直接换了个发型!”
“太帅了……这四个人绝配!”
加急的鼓点压迫着呼吸,昏暗空间里,氧气愈发稀薄,每个人的理智都压缩了再压缩,轻轻一擦,就能擦出火。在这个临界点,南乙看向秦一隅,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指引,他便心领神会,冲前方扬了扬下巴。
两人一起迈步,同时站上了音箱上,一左一右。一人高举手臂唱着,另一个则弹着贝斯,跟随节奏摇晃。
谩骂和质疑被巨大的尖叫淹没,每一个人都如同信徒般高举着手,跟随他们蹦着,跳着,嘶吼,放弃挣扎,宣泄情绪,从人变作野兽。
[谁期待你期待我]
[谁在乎你在乎我]
[谁需要你需要我]
[意志的缴械才是真正的堕落]
[锈蚀的链条休想给狮子上锁]
玫瑰色的光海照亮了南乙的面孔,烟雾迷离,秦一隅望过去,看见他若隐若现的笑、他摇摆的腰线、晃动的头发,他和贝斯融为一体的身体。时隔多年,他终于,再一次地感受到自己的心。
它正猛烈地撞击着胸膛,几乎要飞出这副躯壳。
他流着汗,大口喘息着,笑着唱出来。
[这颗心还鲜活]
[来试试撕碎我]
暴力的鼓逐渐平稳,如同雨点。
喃喃自语般,秦一隅重复唱着这一句,直到迎来尾奏,那是暴风雨后的平静。
后半段的他没有一秒钟看向台下,始终望着南乙的方向,汗水浸湿了睫毛,有些痒,很模糊,但隔着光与烟雾,他十分确定南乙也看了过来。他目光灼灼,浅色瞳孔里盛着两簇不灭的火。
这一瞬间,南乙仿佛回到六年前,舞台上的秦一隅被驱赶,没能唱完这首歌。他好奇后面的歌词,好奇秦一隅会如何收尾,于是在网络上搜寻着,在第二天的深夜,听到了末尾。那时候评论只有不到100条的歌,他不断循环,不断重复。直到将最后一句刻在心里,仿佛命运的判词。
而如今,他站在这里,和秦一隅一起唱了出来。
[我绝不得过且过]
[死去也会复活]
台下一声又一声“安可”,令秦一隅恍如隔世。
恍惚间,台下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兴奋的人潮里鼓着掌,两手举起,拿到嘴边,用尽全力冲他大喊。
“秦一隅!你这不就活过来了吗!”
仔细一看,啊。
原来是16岁的他自己。
一晃神,那身影换了模样,长了双这辈子他也忘不掉的双眼。
“牛逼——”
台下的一声尖叫将幻觉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