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向秦一隅。那双深渊般的眼也笔直望着他,交接的目光在这一秒凝成一根尖锐无比的针,于无声中扎到南乙身上。
他不觉得痛,只是好像哪里破了个洞,酸涩的汁液从里面流淌出来,酸得呛鼻。
清醒时的秦一隅满不在乎地、嬉笑着说自己再也弹不了琴了,废了,碰都不想碰,听到就想吐。
但他会梦游。
浸在梦里的他,本能地在给一把不存在的吉他调音,很认真,好像什么都没改变过。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南乙:还好卧室没有摄像头……(庆幸)
未来的秦一隅:还好卧室没有摄像头!(兴奋)
第23章阴差阳错
说不出是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南乙想要叫停。
眼前这一切,就好像硬生生把秦一隅身上那层壳扒了下来,血淋淋的,里面藏着的东西露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受了伤的男孩儿。
南乙是唯一的观众。
偏偏他最不懂宽慰,最怕坦诚相见,所以不知所措。他不想看这些暴露在外的伤口,至少不想看得这么清楚。
眼前这个人好陌生,不是那个会在全校大会上讲笑话、到处找地方睡觉还能考第一的秦一隅,也不是那个在音乐节上踩着音箱,勾一勾手指就有数不清的人上赶着爱他的秦一隅。
你是谁啊。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痛?
为什么我也觉得痛。
南乙从没想过,原来自己有一天会害怕看到秦一隅弹吉他。
“喂。”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他乱动的手腕,“秦一隅,你醒一醒。”
无人回应。
连着喊了好几声,他甚至用力摇晃手臂,都没反应。秦一隅完完全全陷在梦游的状态,出不来,像一脚踩进流沙里的人,越往外拉就陷得越深。
南乙伸出另一只手,靠近他的脸,想试着扯一扯,觉得痛了会不会就醒过来了。
可他没能来得及这么做,因为手被反握住了。
秦一隅放下了他的‘琴’,那只旋转弦纽的手往上摸索,虎口卡住了南乙的腕骨。
屋内的光线柔得像层水雾,笼住指间的玉兰,将它们浸润得鲜活。花缠绕手指,手指缠绕手腕,一点点向上攀爬。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秦一隅指尖的茧,贴着皮肉摩挲,那是常年练琴按弦留下的,从血泡,到血痂,掉落,日复一日,新旧交叠,堆积成如今的触感,但这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因为这些努力而来的陈年旧茧,被“天才”的光环掩盖了太久。
而此刻,粗粝的指腹摁着的是他的手腕,像按弦那样用力,陷进肉里。
短短一两秒,那股香气又一次涌来,将空气搅和得浓稠。
秦一隅偏着头,盯着他的手腕,在梦里他握着的是琴颈,盯着的是品,是琴弦。
所以他用力地摩挲着,这动作令南乙不适应,甚至有些迷茫。他感知到心跳的频率发生了异动。这感觉很熟悉,就回到第一次看秦一隅演出的时候,跳得很重,比音响里的底鼓还重。
柑橘的气味越来越浓,仿佛秦一隅攥住的是一颗新鲜的橘子,用力捏碎了,甜腻的汁水顺着手臂淌到南乙身上,黏住了他的呼吸。
有点痛。
南乙觉得怪异,明明他是最耐痛的人。好在这时候,秦一隅松开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