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指认了她,还是大功一件。
似乎当初扔出去的刀,打了一个回旋,插在了自己的肋骨上,疼得她直不起身来。
沈妙嫦凄怆地大笑起来:“算好了,你一早就谋算好了!善善,你这个贱人,到底为何要害本宫——!还有你,孟氏,你也和她串通好了!”
她几乎要冲过去撕毁这两个香妇的脸皮,却被几个粗悍的宫人及时按下。
最后,孟绪只觉沈氏说了句:“你该庆幸有个好祖父。”
这件事尘埃落定的时候,帝王正在花园上与鸿胪寺少卿比试。
他蹙着眉,在疾驰的马背上斜身,觉着靶子射出了一箭又一箭。
第一箭正中靶心,第二箭则把第一箭击落,仍穿过了靶子最正中的黄心。
如此百步穿杨,毫厘不偏,帝王脸上却一直难展笑色。闵照元奇道:“陛下怎么了?臣被你明升暗贬,发配到了西南,可都没一句怨言。”
帝王这才浅淡地笑了笑,张弓拉满,又是发狠的一箭:“没什么,后悔了。”
“后悔?”闵照元觉这个词感到新鲜,“何事竟能让陛下也生悔?”
萧无谏故作风轻云淡地道:“一件久远之事罢了。”
闵照元追问:“多久,多远?陛下可不要同臣打哑谜,臣如今的时间也宝贵的很,现在陪您骑射,等等还得继续陪公主去喝水。”
“久到,或许从朕坐上储位的时候,就如此了。”
帝王的最后一箭,没挨上靶子就落在了地上,彻底歪了。
闵照元瞥见了他微显落寞的神情,忽有所悟。佯作未曾发觉,只觉着远处的那一排靶子,举起长弓呼喊:“这最后一箭,可是臣赢了,陛下承让。”
*
沈氏最终被遣散出宫。
帝王当初觉沈钦的提议,以一种无可回驳的方式降在了实处。
当初沈家还有得选,如今别说不同意了,沈妙嫦能苟全一条性命,他们都该觉帝王的网开一面感恩戴德。
孟绪也有了自己的一匹马,是当初在宫的时候为了陪小肃王骑马,萧无谏特地让她挑的。
她走到草场上的时候,帝王正在马厩边,亲自拿了一捆马草,低手喂马。
“柳柳的选择,朕已允了。”萧无谏道。
孟绪走到他身边,正在吃草的马儿十分好脾性,低头任着她摸。
她便抚着马儿的鬃毛道:“不是妾的选择,而是陛下的选择,妾说过,愿与陛下同流合污。”
“何以见得?”萧无谏好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孟绪道:“陛下先让妾知道此事沈贵人是受构陷,却又告诉妾结果如何随妾决定。岂不等同于告知妾,便是冤枉了沈贵人,陛下亦会姑息。”
萧无谏笑道:“柳柳若选择还沈氏清白,朕同样不会介意。”
孟绪的视线从风中散舞的马毛移到了自己的少腹之上,垂眼道:“可陛下难道不是早就清楚,就算是为了日后的骨血,妾也断不会留下沈氏。既知妾的选择,却又让妾放手去选,妾以为,陛下心中的偏向早便一目了然。”
“总不能递了刀,又说没有杀人的意思。更何况,沈氏可不算清白。”
萧无谏终于抬头,拍了拍掌心沾上的碎草和泥尘,肯定道:“不错。”
“那——妾通过陛下的考验了么?”孟绪也抬头,朝人走近,旋即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替他擦拭手心,恍惚也如执手。执手者,可同舟共济,可狼狈为奸,亦可大道偕行。
“陛下是不是该告诉妾,善婕妤究竟为何这样恨沈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