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岐攥紧了骨锯。
“继续前进。”
佛伦斯话音才落,突然从翻倒的红色车子里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击打车窗玻璃的响声,像是在求救,黄毛少年一愣,焦急地说:“里面有人!”
怎么可能是人,凡岐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他。
难道他不记得后车门是开着的吗,如果里面真的有人活着,恐怕早就出来了。
“里面可不是人。”佛伦斯无奈地叉着腰,指了指那边,“你忘了,车门是开着的。”
透过密匝的水生树枝蔓,从车子后门源源不断地涌进去积水,击打车窗的声音还在继续,甚至很明显的变得越来越急促,像是迫不及待吸引他们过去。
黄毛顿时寒毛直竖,往队长身边靠了靠,“我草,我忘了,不是人,那能是什么东西。”
佛伦斯不吭声,其他人也沉默下来,除了不可能是人,什么奇形怪状的生物都有可能,但至少不是什么危险性大的污染物,否则就不会伪装成落入危险的人类来诱使他们上钩了。
说它有点聪明吧,好歹还知道利用人类对同胞的同情心,但它连车门都不知道关,显然又没那么聪明。
佛伦斯本着能不浪费体力就苟着的想法,示意队伍继续前进,黄毛少年则满脸后怕地挤进队伍中间。
在持续了一段时间的伪装后,发现没有人中它的圈套时,它明显有些着急了,击打车窗的力度越来越大。
最后干脆不掩饰了,从车窗的缝隙钻出无数根细长的菌丝,蛛网般完全裹住了车身,就在黄毛感叹这污染物长得有点恶心时,一捧雪白的菌丝朝着他的面门扑去。
一看到污染物,本来站在队首的凡岐条件反射地挥出骨锯横砍过去,柔韧的菌丝瞬间被切断,污染物逃也似地缩了回去。
被切下来的半截菌丝顿时失去了活性,掉落进水中,刹那间就被水中的透明微生物给分解掉吞下,只剩下一点零碎的触须。
确实和她想的一样,这种污染物属于比较低的那栏等级。
“我草。”黄毛瞪大了他那双小眼睛,望着挡在他脸前的臂膀,觉得凡岐的身影在此刻突然变得高大起来。
激动的心情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只能略显单薄地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啊姐姐。”
凡岐拍开他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在手套背面擦了擦骨锯湿漉漉的刃身。
这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众人抛到脑后,因为越往深处走,淤泥越厚重,已经渐渐淹没了靴子,逆着湍急的水流行走时逐渐显出些吃力。
除去刚进河浦森林时遇到的低级污染物,还看到了好几辆翻倒在水中的汽车,他们一路畅通地走到了带有黄色倒三角标示的森林内部。
那是人类初次探索河浦森林时留下的标记,为了帮助后进入这里的人弄清楚自己所在的大概位置。
赶了约莫两个小时的路程,大家的体力都有或多或少的损耗,见状,佛伦斯同意停下来修整片刻,吃点东西补充能量或者是喝点水。
森林里哪里都是水,没有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凡岐褪下一只手套拿出水壶仰头喝水,余光瞥到一撮不羁撅起的黄毛。
“姐姐,你吃饼干吗?”他单只胳膊夹着包费力地用牙齿撕开明黄色包装袋,献宝似的送到她眼前。
是黄油口味,凡岐捏了一片塞进嘴里,朝他随意比划了一个自己也看不懂的手势。
反正这人也看不懂手语,她自己也不会,权当比划的是感谢的话。
“不谢不谢!”黄毛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屁颠屁颠跑回佛伦斯身边。
“你好像很亲近她。”佛伦斯开玩笑地说。
黄毛讪讪一笑,“没有,我家里有个姐姐,和她年纪差不多,也是这样面冷心软。”
佛伦斯:“她?心软,她可不是那种面冷心软的人。”
黄毛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队长,我听说你有一个妹妹,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佛伦斯稍微有几秒钟的愣怔失神,随即很快地回答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没事,要我说啊队长,赚钱固然重要,但家人远远比这些身外之物更宝贵,等这次任务结束了,你也请个假回去看看。”
“是啊。”佛伦斯轻笑着仰起头,浅绿色瞳孔里闪过一丝迷茫和痛苦,再垂眸已经恢复了正常,“你说得对,没有什么比亲人更珍贵。”
等到吃完小麦饼补充好水分,凡岐重新戴上手套,刚准备换个姿势站缓解一下腿酸,站在队末正在喝水的男生冷不丁一头栽进水里。
“怎么回事!”黄毛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他,却被一股力道带倒在水里,有什么滑腻腻的绳状物狠狠勒进了皮肉中。
血雾霎时在水中蔓延开来。
佛伦斯手疾眼快地托住他们的脸抬到水面上方,防止呛到水。
奇怪的是,这水并不深,他们却始终站不起来,手脚并用的费力扑腾起来,还呛了满口鼻的泥浆。
凡岐蹲下身隔着手套抓住黄毛不断抽搐的小腿,只见脚踝处被啃得血肉横飞。
她上手摸去,按着黄毛细瘦的脚踝骨聚精会神地摸索着什么,突然用力一拽。
一条通体莹白手指粗的水蛭速度极快地想要游走。
清脆的叮的一声,水蛭被一柄蛇皮匕首钉在地上,竟是长达半米,莹白身体里还流淌有鲜红的血液,正是它从人身上啃噬而来的,此刻被匕首拦腰斩断身体,痛苦而狰狞地扭曲起来。
佛伦斯如法炮制,拽出了寄生在男生身上的水蛭,当即切碎远远地扔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