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涧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人反应会如此强烈,躺在玻璃碴里缓了好一会,才迟钝地感觉到额头处的刺痛,并伴有黏腻感。
她摸了摸额头,看到手掌里沾满了血液,鲜红的颜色在强烈的太阳光下带给她不真实的眩晕感。
见了血,付涧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上的鳞片不受控制地伸出了皮肉,
梅莉神色愕然地跑了过来,直接绕过她风一般冲到那位近卫身边,凡岐看起来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只有手背被玻璃划出几道血印子。
她着急地拉住凡岐,上上下下把人看了好几遍,“昔拉,你没事吧!”
“你叫昔拉?”付涧捂住额头的伤口,像是有些不甘心道:“等等,你什么时候来的北方基地。”
梅莉怒道:“你管她是谁,她现在是我的近卫,什么时候来的北方基地也和你无关。”
“梅莉,对客人不能这么没礼貌。”孟莘淡淡打断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但神色中也并无责怪。
“先扶这位客人去休息室,通知在军区所的医生过去看看有没有大碍。”她叫住一名听到声响赶过来的巡逻员,却被付涧摆摆手拒绝了。
“一点皮外伤。”似乎是觉得自己这幅样子有点狼狈,她朝孟莘勉强挤出来个笑容,在梅莉看来更像是皮笑肉不笑,再加上糊了满脸的血,恐怖效果加倍,于是抿紧唇忍不住往凡岐身后凑了凑,小声道:“暴力狂。”
五感十分敏锐清清楚楚听到了这句吐槽的付涧:?
该死的人类,愚蠢无知的小孩子,到底谁是暴力狂,脑海间浮现起那张黑发黑瞳的面孔,以及爆炸前她浑身散发出的决绝狠戾情绪。
凡岐当时是真的想带着她们一起死,这个疯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还被领主关到水狱里遭受惩罚,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自己才不得不和她最厌恶的人类打交道,以此弥补过失。
想到自己的任务,付涧忍住心里翻涌的杀意,垂首掩下眼底的阴沉不虞,跟着巡逻员去休息室,和戴面罩的近卫擦肩而过时,又忍不住瞥了眼。
她也不明白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明明声音和面容都完全不一样,可即便亲眼看过了那近卫的真面目,她还是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带梅莉回房间,今天不需要办公,也不准离开军区所乱跑。”孟莘用力摸了把梅莉顺滑黑亮的头发,然后警告地用余光瞥向站在一边的凡岐。
倒是正合她的心意,凡岐应了声。
待巡逻员带着付涧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梅莉才松了口气似的轻轻拽了拽凡岐的衣袖,凡岐看过去,见小女孩像是受了惊,脸色有些苍白。
“你的手还在流血,疼不疼啊。”
“不疼。”流这点血在凡岐眼里连伤都不算,她无所谓地看了眼还在渗血的手背,随意在衣服上抹了把,不料梅莉跟自己受伤了似的,咋咋呼呼地拦住她往自己衣服上擦血的动作。
“别乱动,感染了怎么办。”
凡岐只得举起两只受伤的手,任凭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拽住她对待什么易碎品似的往走廊的方向走,梅莉喃喃道:“我那里有医药箱,虽然我打架不厉害,但处理这种小伤口还是可以的。”
回去的路上,梅莉神色是难掩的兴奋,好像能够帮到凡岐的忙这件微不足道的事就足以让她变得开心。
凡岐便由她去了。
武装部指挥中心。
两扇金属大门随着感应器灯的亮起而敞开,硬底军靴踩在空旷的地面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两列穿着武装部制服的人依次有序地穿过感应门。
“他什么时候醒的。”孟莘脚步迈得阔大,边走用手微抬了下军帽的帽檐,露出的眼睛深处像是淬着冰。
谁都想不到,在称呼自己生理学上的父亲时,孟莘会露出这种仿佛见到了不死不休的仇敌的表情。
“早上六点钟醒的,刚醒就发了通脾气。”随行的属下准确地报出了时间。
“发脾气?”
“可能是因为照顾他的护士长说现在武装部的首领是您,属下再三犹豫,还是忧心忡忡地想要提醒她,“首领,现如今前首领醒了,会不会……让您让权。”
“让权?”孟莘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冷峻的眉眼因为愉悦而变得柔和,语气却是阴恻恻的,“如果换做我,我就不会选择醒过来,你说呢?”
属下听懂了她话中的深意,顿时后背冒汗,没再说什么。
连续穿过几道厚实加固的感应门,封闭通道里的能源灯随着脚步声依次亮起,干净的地面甚至能倒映出扭曲变形的许多身影。
武装部的指挥中心,如同被焊牢的迷宫金属箱,验证好虹膜信息,感应门缓缓在他们面前打开。
一人正对着门坐在靠椅上,旁边站的是医疗站负责孟商这两年来救治和日常护理的护士长,他推着空轮椅,毛毯还铺在座椅上。
孟莘皱起眉,因为他坐的是自己位置。
靠在柔软皮椅上小憩的老人本来阖着眼,听到外面不小的动静后慢慢翻起松弛的眼皮,左眼的瞳仁像是蒙了层雾,没有任何生机,明显是盲了。
约莫是长期处于高位,威严惯了,也鲜少露出笑容,老人的嘴角在没有表情时也是微微向下撇的。
看到孟莘制服领口代表军衔的三道纹饰,他因为长时间输营养液维持生命而凹陷下去的两颊微妙地抖动两下,心情似乎是有些复杂,“不错,干得不错,没想到我昏迷的这两年里,你的职衔也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