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老马能越过靠背回头看他,希望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在笑,希望他会用惯常的语气安慰他,告诉他别担心,孟朝已经脱离了危险,告诉他甭害怕,人没什么大碍,告诉他……
哪怕是告诉他孟朝正在医院抢救。
然而,老马什么都没说。
老马的沉默已经回答了一切。
“曹天保救下来了吗?”
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在颤,童浩攥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留下深红色印记。
他迫切需要一点安慰,需要一点好消息。
老马没有回答,而是降下车窗,从孟朝车里捡起根烟。
这是童浩第一次见副队长抽烟。
他想起以前每次孟朝点烟的时候,老马总是调侃他,说他是嫌自己命长,谁能想到,一语成谶。
烟燃了半截,老马终于开了口。
“那不是曹天保。”
童浩挺起身子,“那是谁?”
“谁也不是。”
老马掸掸烟灰,强撑着平和。
“袋子里塞了些乱七八糟的,全是些破烂,满满登登。就上面披了件曹天保的外套,沾着血,那血也不知道是谁的,等化验吧。”
他“啃”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故意把衣服袖子抻在外面,就是想让人瞧见,想让人误以为里面是曹天保。那个袋子,就是个骗人的饵。”
可是孟朝不知道,他到死都不知道。
孟浩就连落地的时候也没有松手。
他将袋子牢牢护在胸口,两条胳膊箍得死死的,用自己的肉身作为最后的缓冲,他以为那里面是曹天保,他在半空中就准备好了,准备自己去死,准备用自己的命去给曹天保换一个生还的机会。
毫无意义。
他死的毫无意义。
“你受伤没?”
老马灭了烟,强行岔开话题。
“我没事,我根本就没上去,我整晚都站在楼底下。马队,你知道吗?本来上去的人应该是我,本来死的人应该是我——”
“小童,你听我说——”
“是他知道我眼皮跳,他怕我心里有压力,他怕我出事,所以他自己上去了——”
“童浩——”
“我这张破嘴,我他妈这张破嘴,我跟他念叨了一路,整整一路,说我眼皮跳,说不吉利,所以他才上去的,是我让他上去的,是我坑死了他,马队,是我杀了他——”
“童浩!”
老马探过半拉身子,攥住他胳膊。
“跟你没关系,无论今天跟谁组队,上楼的人一定会是他。小孟就是这样,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刻不要命地冲。以前我就老批评他,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七八年了,这小子就是浑,就是不听人劝。我絮絮叨,絮絮叨,告诉他多少次了,现在是队长了,遇事得稳住,别急着冲,就是不听,光笑,一说就他妈咧开嘴跟我笑,就耍贫在行。他今天要是再等等,等支援来了——”
老马忽地哽住,昂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