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烈烈的北伐失败后,太宗心情大为失落。辽国却在此次战争中打出了声势,大获全胜。凭借势头,辽国又陆续对大宋动了一系列报复性的战争。雪上加霜的是,西边夏州李继迁部也乘机出兵,骚扰大宋西北边境。
每逢有重大事情生时,太宗都喜欢改一下名字,作为转折。早在他登基时,就把自己的名字由赵光义改为赵炅。刚刚继位的他,向天下人宣告,他赵光义要向火一样明亮耀眼夺目,扬光大。并把太祖时的年号开宝改为太平兴国元年,以求国家太平兴旺。
后来秦王赵廷美死后,他终于摆脱了兄终弟及的传言,解决了心头大患,这一年,他将年号改为雍熙,并将诸皇子由德字辈改为元字辈。
这一年,北伐失利,韩王元休潘妃病逝,太宗再次下旨,将韩王元休名字改为元侃并晋封为襄王。冀王元俊的名字改为元份并晋封为越王。襄者,帮助也,大约是太宗希望三皇子元侃能够相助刚新任不久的开封府尹许王赵元僖吧。毕竟,诸皇子中,除了元佐被废,就只有他和许王年岁相仿,且又成年开府。
“相助本王?哼,他不从中作梗就不错了。”
许王赵元僖冷冷一笑说:“原本以为潘美被削职解除兵权,他赵元侃好歹也算失了一个同盟,哪曾想潘妃病故,父皇怜其殇女之痛,竟直接官复原职了,还欲加封郑王。我这个三弟呀,以往贪玩、不理朝政,最近也开始关心朝事了,这不,上递了一个奏章,陈说北伐失利经验总结,竟得到父皇夸赞呢。”
赵令图摇了摇头,笑着说:“王爷莫要懊恼,据微臣看来,官家此举仅是安抚之意,如今军中缺乏将才,只有皇后长兄李继隆能堪大任。我大宋西、北皆有战事,如不启用老将,何人统兵?再则说了,又不是只有潘美官复原职,那刘文裕不也是很快成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吗?况且潘美已是高龄,连年征战,身体大不如以前,就算他官复原职,不也是只能在任上养病吗?对于他,王爷不必多虑。微臣以为,官家现在所虑是朝廷上文臣的反战之声甚高。岂不闻那王禹偁、田锡等人上书,言辞犀利,目标竟直指官家。现在朝堂上急需一个众望所归的老臣来制约平衡,王爷以为这个老臣应该是谁?”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听到这里,元僖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除了赵普,还能有谁能堪当此任!立刻起草奏折,力荐赵普!阿进!”
“王爷、小人在!”
“吩咐下去,派人将赵普故居打扫干净!”
“王爷,自从上次闫象大人嘱托过,小人就一直派人关照着老相国的旧宅呢。”元僖面露笑容,思索片刻,不一会儿,一封推荐赵普为相的奏折一挥而就。
北伐之后,百官对这次战争纷纷上奏建言上策,各抒己见。除了少数人认为辽国未灭,始终是大宋的祸根;要求太宗再次兵伐辽。其余大部分都认为应该立足当下具体情况必先自强,然后御敌。最初将战败责任归结为将帅的太宗皇帝也开始思考自己。并最终颁布了《契丹攻劫罪己宽恤边州诏》:朕居上不明,御戎无策,保障虽设,蔑闻藩篱之固,庙堂非远,曾乏樽俎之筹,犹觉得以无厌,赤子以之拼命,责躬罪己,不敢遑宁。痛心疾,莫斯为甚。
尽管太宗皇帝痛定思痛,反思自己。可是他依然感觉到群臣们的不满情绪。尤其是这次战争,太宗直接越过宰相单于枢密院商量北伐的诸多事情,无异是对朝中文臣的轻视,更为要命的是,战争失败了!因此如何能够安抚朝野人心、平息怨气、制约平衡朝臣,尤其是那帮能言善道并有所谓道义在身的文臣,是太宗皇帝亟待解决的大事。恰在此时,开封府尹许王赵元僖上了一道奏折,力荐已被罢相五年的赵普再度出山。
元僖在奏折中先援引唐太宗、唐明皇的故事,指出要成就帝业,必须要用人得当,任用贤人。宰相对于一国至关重要,因此必须要慎重。赵普为开国元老,且厚重有谋,忠诚言事,从不私徇人情以邀名望,实乃大宋之良臣。
太宗皇帝看完元僖奏折,再一次将赵普之前的上书《班师疏》打开:臣看今年春天出师征讨,将要收复关外,频传捷报,深感痛快。但是时间消逝,转眼又到炎夏季节,军事一天天繁忙,战争没有停息,军队疲劳而耗费钱财,实在无益。臣以为战争是件危险的事且难以保证一定获胜;战争是凶器,最戒忌的就是不测。关系很大,不能不三思。臣又听说上古圣人,心不固执,理贵变通。实在值得思考,如果改变迟缓计划,就会失去机遇。眼下北境即将转入秋凉,弓弩强劲,战马肥壮,我军久困,考虑到这个时候,可能会导致错误的指挥谋划。臣不敢妄言阻止军队,但是臣已年老,欲要报答皇上恩情。希望陛下迅颁诏令回师,不能轻视敌人。尤希望陛下精心调制膳食,保养身体,提携那些贫民,使他们转为富庶。将来会看到边烽无事,天下都归于仁德,不同风俗的地区,相继向慕归化,归顺朝廷,契丹又能单独怎样?希望陛下审查虚实,追究妄谬,惩治奸臣误国之罪,停止伐燕军队的行动。不仅可以从困难中振兴国家,而且也可因纳谏而成为圣人。老臣身受皇恩,哪能为了安身保位而当面阿谀不进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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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的这道《班师疏》是在北伐战争中写的,当时战争还没有结束,赵普就几乎带有预见性地预言了北伐的失败。太宗深思良久,叹息了一声说:“老臣未老,老成谋国呀!来人,拟旨!”
赵普在汴京城中的旧院故居一直由元僖托人照看。这次返京述职后,赵普就没有即刻启程返回封地;而是在旧宅小住几日。这一天,赵普看到老管家正把他随身衣物收拾好了装入箱笼,就问他何故?
老管家说:“老奴私下猜测不日老爷即将返回封地,现在收拾一下,免得启程时慌张而致遗漏。”
赵普听了微微一笑说:“把这些箱笼都打开吧,物归原处,封地大约回不去了。”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咱们不回封地了?”
话音未落,只见院中已有数几位宫人鱼贯而入,为的正是皇帝随身内侍夏承忠。“圣旨到!赵普接旨!”
赵普连忙整理衣物跪下接旨。夏承忠宣道:“赵普国之勋旧,朕素所倚,册拜太子太保兼侍中。”
赵普伏地,叩头谢恩:“明君在朝,老臣辛甚,臣普纵肝脑涂地,也难报圣恩之万一也!”
夏承忠搀扶起赵普说:“老相国请起!或有人言说相国已老,咱家却认为老相国老当益壮呀!”
赵普起身,一改往日颤颤弱弱的样子,站直了身体,目光中精光毕露,笑着说:“多谢夏内相!”
夏承忠这一刻只觉得赵普的目光竟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不由得心下一惊,暗自叹道:“赵普果然宝刀未老呀,还是那个刚毅果断的开国相国!”
“太子太保?本朝自立国以来,哪来的太子?既没有太子一职,这太子太保又算个什么官衔呢?”张耆看了看沉默的襄王赵元侃和钱惟演,抛出了心中疑问。
赵元侃缓缓说:“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赵普,他意属宰相之位,父皇也有意为之,这太子太保一职,只是一个过渡,他早晚会三度拜相的。”
听闻元侃此语,刘娥用眼睛余光迅瞄了一下钱惟演,两人目光相遇,会意地交换了一下赞许之意:“襄王赵元侃终于关心起朝局,并能判断朝势了。”
元侃微微叹息说:“只可惜了楚王兄!”众人皆沉默不语,心下都明白,楚王因赵普构陷赵廷美而义愤难平,请求官家罢了赵普之相,若赵普再度为相,岂不是证明官家彻底放弃了楚王吗。
钱惟演率先打破了沉默说:“如今朝事纷扰,赵普为两朝元老,能断大事,圣上知人善用,实乃英明之举!”
元侃也点了点头说:“当日父皇调赵普离京,本是让他优游林下,颐养身体之意,如今再度拜相,也算成全了他的拳拳报国忠心吧!”钱惟演、张耆等连连点头称是。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圣旨下,老臣赵普三度拜相。
三度拜相,本朝前所未有,一旨即出,天下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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