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经闻想笑不敢笑,嘴角像痉挛,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最好再带点哀痛。
“好了你想笑就笑吧。”林从沚看着车窗外,“我是真的记不住人,而且她都复读一年了,画得真……唉,素描太脏,色彩太灰,速写不流畅。”
“一无是处吗?”萧经闻言简意赅。
林从沚看了他一眼,又无话反驳,只能说:“起码她还有上进心,还想努力。”
萧经闻笑着,打灯汇入车流。
晚上十点半的城市马路上车还是很多,林从沚容易晕车,他车开得很稳。
萧经闻就这么接送了他三天,第三天又一次下起雨,今年屿城的雨水格外多。
上车的时候林从沚照例给他也买了杯咖啡,也是随着他上车,蓝牙音响开始播放他的歌单,让萧经闻这原本寂静到只能听见心跳的车厢有了声音。
林从沚放好咖啡,扣上安全带。
这几天Gleam处于休假期,萧经闻没有别的事情,一天到晚泡在这里。画室没课的时候,林从沚在画廊里画画,他就在展厅里看他的画册。
两个人的相处说句‘诡异’也不为过。今天下雨,萧经闻直接开到写字楼的地下车库,这样林从沚可以直接从负2层上楼去画室。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停在地下车库熄火后,林从沚说:“明天不用来接我了。”
萧经闻抿了抿唇:“为什么?”
“我要跟我妈妈去西班牙,明天的飞机。”
霎时间,萧经闻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只磕磕绊绊地说:“明天……明天雨很大。”
“没关系,萧总。”林从沚解开安全带,礼貌且温和地偏头微笑,“我今晚就走。”
终于他克制不住,直接按住林从沚的手腕,因短暂地失去理智而用力过猛,林从沚皱起眉。
失控时候的萧经闻像一根绷紧的,脆弱的琴弦,下一秒就会嘶鸣着断开。
他瞳仁微颤,眼底浮起可怖的神色。然而林从沚气定神闲,像看着无能狂怒的小孩,说:“收敛一点,我快从你眼睛里读出刑法了。”
“……”萧经闻缓了缓,手也松开了,“还回来吗?”
“当然了。”林从沚弯唇笑起来,“我那么多画都还在你那里。”
“除了这个原因呢。”萧经闻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受一点,“画我可以打包寄给你,你还会回来吗?”
忽然之间林从沚有些心疼,面前的人在外面是高不可攀又矜贵孤高的萧总,此时坐在驾驶座上,卑微得像害怕被再次丢弃的宠物。
林从沚伸手去车后排拿过自己的袋子,一个不大不小的环保袋,里面是他的几管颜料和水杯。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张请柬,搁在杯架上,说:“我去西班牙是因为我妈妈要和Hannah结婚了,她女朋友,我去参加婚礼。她们给你也准备了一张。”
林从沚接着说:“新生、婚姻和死亡会让人萌生出对人生的一些……一些新的、特别的理解。婚礼在下礼拜,萧总,你有空的话,我们很欢迎你。”
说完,他笑了笑,下车了。
第22章
林从沚收拾了六天的行李,走前跟张渺交待了一下画廊的事情,给小晨布置了作业。
晚上八点的高铁和林泠玉去到另一个城市坐飞机。
曾经林泠玉交女朋友的时候被他撞破过一次,林泠玉有刻意避着他,那次是意外。那时候林从沚十五六岁,迷茫又好奇。
林泠玉很担心这会对林从沚造成影响甚至引导,但还是耐心地给他解释,带着他了解人类的不同以及情感不会受限于性别。
这对后来林从沚对自己性取向有了笃定的认可,他没有惊慌或羞耻,甚至在刚和萧经闻在一起的时候,还很认真地询问萧经闻:你确定你是Gay吗?你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吗?
林从沚对林泠玉的性取向接受得很好,那时候他笑着说:别人有一个妈妈就很幸福了,我会有两个。
他蛮喜欢Hannah,漂亮的意大利女人,看着他妈妈的时候一双眼睛好像开了大光圈的镜头,虚化掉了全世界。那种痴迷的眼神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距离婚礼还有五天。西班牙是同性婚姻合法地区,飞机降落在塞维利亚机场的那一刻,光是看着外面的阳光,林从沚已经感觉热浪袭来。
林泠玉笑起来:“今天好像35度。”
“……”林从沚哑然,“我已经有点想回国了。”
Hannah在机场接他们,先给林泠玉一个巨大的拥抱,然后抱了抱林从沚。Hannah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第二句是‘把包背到胸前来,机场很多小偷’。
几乎是飞机起落架触地的瞬间,萧经闻发过来一条微信询问他有没有安全抵达。不过那时候手机还没信号。他此行在西班牙只停留到婚礼那天,所以不打算办新的手机卡。
在机场连着公共WiFi给萧经闻回复了一句‘到了’之后,跟Hannah和妈妈道别,去酒店里休息。
塞维利亚是真热啊,街上行人的胳膊被晒得通红,林从沚第一天在酒店房间躲了一整天。又热又累,睡了个昏天黑地。
他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多才舍得起床。太阳烤得酒店门把手都烫得没法握,他打算去买个冰淇淋。
距离上次来塞维利亚已经过去两年多,勉强记得一些路。印象中有一家冰淇淋店就在这附近,林从沚以前很喜欢那家的树莓果酱。
店里在排队,林从沚刚巧排在太阳底下,他前边不到两步就是遮阳棚的范围内。而且这队伍纹丝不动,搞得他很绝望。
并且他手机连不到店里的Wi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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