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巴了下眼睛,长长的眼睫扑闪,兰槐移开眼不再看他,转身脱鞋上了榻,阖眼凉凉开口,“不早了,休息。”
切,不说就不说,然后随风愣住了。
屋子里就一张床,兰槐和小白占了一张,他睡哪儿?小白一根又短又丑的骨头居然占了一半的位置!
思及此,随风怒气冲冲走到床边,一手扶着床沿,一手越过外侧的兰槐去扒拉小白,想把它挪到桌上去。
兰槐从始至终都闭着眼,似乎真的睡着了,他也不好把人叫醒,只能用这种扭曲的姿势去扒。
快了,就快摸到了!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碰它,小白嘤嘤了两声往被子深处钻去,这一下子直接从床头钻到了床中。
!!!
随风站直身子,吸了口气,兰槐瞧着肩宽体瘦的,一上床居然能占这么大的位置,还真是完美身材。
他再次弯腰去掀开里侧的被褥。
“嗷!”
兰槐骤然睁开眼,和腰上压着的人对视,紫色的瞳孔颜色比往日更深。
随风一点也不敢动,林阿姨啊,他就是想给自己腾个位置睡觉,没想压到人家的命根子啊!
随风从不怕丢人,他打小脸皮便厚得跟墙壁似的,这种尴尬的时刻他也只是淡定地继续把床上的白骨拎起来,撑着床沿镇定起身。
他咳嗽一声,道:“那个……这家客栈的床褥太滑了,太滑了……”
兰槐目光幽幽。
“怎么了?我又不是故意打扰你睡觉的……谁让小白占了我的位置,它一根骨头凭什么睡那么宽?”随风越说声音越小。
兰槐的眼神太具有威压性,紫瞳幽深。他坐起来,伸出手。
这是要什么?邀请他上床睡觉,还是什么?揣度半天的随风不得其果,最后递上自己的右手,顺势走过去脱鞋上床,一气呵成。
兰槐:?
一个晚上光顾着看祖明世的记忆直播,如现在天光大亮也不影响随风睡觉,刚挨上床他便忘了身边还睡了个能冻死人的冰棱子,呼呼大睡。
兰槐只是示意角落有一张美人榻,谁知这人竟然把手递给他,他愣了许久,才轻轻从他手心里拿出小白放到外侧,一个两个的都睡得如此沉,这般折腾都醒不来,当真是厉害。
他打心底佩服了一阵,起来往屋内角落的美人榻走去。这么明显的美人榻,这人竟瞎的没看见。
难不成是想和他一起睡……若是如此为何不直说?
凡人,真奇怪。
再醒来时天已黑了,夜黑风高正是去地府的好时候,随风眼睁睁看见兰槐从美人榻上起来。
他终于懂了为什么白天兰槐看他的眼神有点生气了,这么大的矮榻他居然没!看!见!
他们离开客栈时听见不少旅人和掌柜说话,话里都是昨夜做的梦,一交流发现每个人都做了一样的梦。
“难道祖明世知道自己在人间骂名过盛,特意托梦告知当年隐情?”
“多半是的,没想到他幼年时如此凄惨,父亲去了他还守在床前哭了一夜,弑父?也不知是哪个缺德货先传出来的。”
“这就不知道了,大家都这般说我才跟着信他弑父了,要说震惊,莫过于祖明世修城墙了,细想之下,如今各地虎视眈眈,若不是这城墙,丰都也太平不了哪儿去。”
“还有那铜人,竟然………”
二人驻足听了一会儿便找掌柜退了房,一妖二人再次从深湖去地府,光圈在湖底赶路很无聊,随风便问了小白许多有的没的。
原先的地府其实算是个客栈般的存在,凡人死后鬼魂自己下去根据生平功德判断该去地狱还是投胎,这就很考验鬼性了,遇上不自觉的定会出乱子,随着乱子越来越多,诸如厉鬼不下地狱在人间晃荡害人的事情层出不穷。
无辜枉死之人愈来愈多,众神经过商议,决定把那位一直在神界修行垫底的神派到地府当阎王,现如今井然有序的地府,都是这位阎王一手打造的,什么判官鬼差都是阎王一点一点搭建的草台班子。
草台班子终究只是草台班子,遇到真正的厉鬼,阎王这种法力低下的神不是对手,这个时候出了一个厉鬼,因为他想和自己的爱人生生世世在一起,问题是这种打破地府规矩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呢?
于是阎王和这厉鬼谈了条件,只要他在地府管好厉鬼不让其在人界作乱,必要时候去帮忙勾些难搞的魂魄,就准他破坏一点规矩。
“结果这厉鬼一个没收住,成了鬼王,地府没人能奈何他了。”小白道。
光圈越过鬼门消失,随风这次有了经验,到了忘川河便赶紧搂着兰槐的腰任由人抱着他飞上奈何桥。
“话说小白你知道得挺多嘛,每次问什么你都知道,你莫不是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说话间,托鬼火鳞的福,他这次终于知道奈何桥上有多少鬼了!
卧槽!怎么满桥都是啊,孟婆那里原来排了这么长的队,这些鬼都是还没用塑颜镜照脸的,有的血肉模糊分不清五官的位置,有一只眼珠子半垂在脸上,一晃一晃的,他真怕那鬼不小心把自己眼珠子吞了。
随风道:“什么鬼!难道不是应该先去塑颜再来投胎吗?”
他身后一只鬼幽幽开口,“我们鬼很少去照的,往生也得排队,谁会花时间去塑颜,转世了还是一条好汉!”
随风后脊发凉,崩溃地把鬼火鳞扔给旁边的兰槐,闭眼道:“给你,我不要了!”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